状元郎弃子逆袭路(462)
皇帝望着李泓几瞬后起身朝殿外走,李泓忙起身上前,接过内侍递来的外袍给皇帝披上,顺手搀扶皇帝。在皇帝走到殿门处劝道:“今日天阴风寒,陛下身子还未痊愈,小心着了寒。”
皇帝在殿门处驻足,穿过几重大开的殿门望向外面的风雪。这一场风雪断断续续下了两日,天地素白,干净得没有一点杂尘。
他拍了下李泓的手慈父般教育的语气道:“你还不够了解高明进。”亦觉得自己也不够了解这个臣子。
君臣近二十年,他知晓高明进攀附权贵,却也看到他从任户部侍郎后从不参与党派之争;知晓他胸有大才,这些年提出诸多变革之策,上利朝廷下惠百姓,却也知晓他自私自利、明哲保身之性;知晓他贪污受贿,却未有想到一桩桩一件件竟是如此骇人听闻。
半晌后,皇帝沉声道:“人心不如苗,得养乃滋长。”
李泓抬眼看到皇帝眸中的一丝愠怒和失望,劝道:“人心如面各不同,君贤臣不忠,过在臣。”
皇帝沉默望着殿外风雪片刻,叫来人吩咐:“传吏部堂官。”
李泓明白皇帝之意,朝中出了这么多大的事,吏部选拔和考核官吏之法是要变一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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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都的雪在午后慢慢停了,六部九卿各衙署今日早早散值。俞慎思去翰林院寻闻雷问庆西之事。闻雷父亲闻庆松与高明进是同年,当年及第后外放,去的便是庆西省。闻雷已经给父亲去信,还没回信。与闻雷刚准备离开,恰巧碰见白尧和陈璞、刘曙两位师兄。
翰林院消息灵通,白尧也听闻高明进遭遇毒杀此事,俞慎思便借此询问白尧看法。白尧支开闻陈刘三人,笑着问:“你认为是官员暗杀?”
不是?俞慎思疑问,除了那些可能被他连累的官员,还会有谁?若是仇家,得知他被靖卫抓去,求之不得,等着看他的下场,不会多此一举冒险刺杀。
白尧微微摇头,同他直言:“这么多年必然有人想动他,而他毫发无损,如今在靖卫的保护下却遭暗杀,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具体情况我不能断定,待高巡使回京,了解详细情况再论。”
被白尧这么一提点,俞慎思恍然觉得此事的确不寻常。新策推行后,上到朝廷官员,下到地方乡绅,多少人对他恨之入骨,不可能没有人不想要他性命,当初韦九思和马凌就刺杀过。这次在众靖卫看护下遇暗杀,的确蹊跷。
回去的路上他细细琢磨此事,经过一个街口,嗅到了空气中炒栗子的香气,他掀开车帘,见到街边小贩一家三口雪中推着车迎面过来。
墨池跟了俞慎思这么多年,知道他这点癖好,也不是多喜欢吃,也不是吃多少,就是要买一些来尝尝。他立即叫住小贩,跑过去见到还有热乎的,便买了些。
俞慎思刚拿到板栗,后面驶来了一辆马车,一名仆从跑向小贩也想买一些,但最后剩的那点都在俞慎思的手中。仆人朝马车望过来,认出俞慎思,忙从围巾中露出头脸,上前来施礼。俞慎思这才认出是钟熠的仆从。
“你们大人嘴馋了?”俞慎思笑着打趣问。
仆从赔笑道:“俞大人说笑,我们大人是想买些回去给夫人尝尝。”
钟熠成亲的头几年对自己的夫人一直不冷不热,自当年俞慎微和樊夫人交好后,樊夫人不再介怀,钟熠对妻子也渐渐体贴。炒栗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丈夫从衙署下值回来能想到给自己买一些,心里也是温暖的。
俞慎思转身拉开后车窗朝钟熠的马车看了眼,正见到车门打开,钟熠头戴官帽身着青色官袍端坐其中,瞧不清神色。想到高晖来信中提到高明进可能景和四年就已经步入歧途,景和四年钟熠的父亲与高明进一同参加春闱,他们是同乡同窗,定然知晓高明进的一些事,说不定钟老爷也参与其中。这么多年钟老爷不可能不给钟熠透露一些。
俞慎思捧着一包板栗下车朝钟熠的马车走去。
“钟兄,真是赶巧。”俞慎思笑着打招呼,“听说钟兄要买栗子送嫂夫人,小弟给你送过来。”
“君子不夺人所爱。”
俞慎思笑道:“是小弟送的,钟兄别和我客气了。”他朝车厢内示意一眼,“钟兄此刻可方便,小弟有些事想请教。”
如今郭坚入狱,高家之人被禁足府中,发生什么事不难猜到,所问的必是与此相关。
车夫瞧见钟熠示意,放下车凳。俞慎思笑着钻进马车,顺手将一包热乎乎的炒栗子塞到钟熠手中,玩笑地道:“这当小弟谢礼了。”
“我不客气了。”钟熠收下东西,笑道,“想问什么?”
俞慎思也不跟他客气,毫不避讳开口便提景和四年之事。他注意观察钟熠神色,钟熠目光沉了沉。
俞慎思问:“不知令尊大人可知晓当年高总督遇到什么事?”
钟熠微微摇头,“除了高总督手摔伤之事,我便再未听家父提过其他事,最多的则是惋惜高总督那年错过会试,硬生生耽误三载。”
俞慎思瞧不出他眼中任何情绪,追问:“钟兄可听闻他的手如何摔伤?”
高总督手摔伤之事,当年同乡考生几乎都知晓,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很显然面前人并不信此事,想听不一样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