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弃子逆袭路(486)
只是他一直说是从马车上踏空摔石阶上所致,连下人也都这般说辞,所以大家都默认了这个结果。
高明进好似有些欣慰似的,点头道:“的确不是摔的,是被人打断。”
俞慎思诧异盯着他的手腕,顺着话题问:“何人所为?”
“刘鳐。”高明进的声音透着寒气。
俞慎思脑海中迅速搜寻这个名字,朝野上下他目前没听过这个人。此人能做下此事,还让他一直不敢言,应该有些身份,而且至少也年近半百了。
“他死了?”他大胆猜测,高明进后来攀附郭家又身处高位,不可能不报这个仇。
高明进将松散的布带解开,开始重新缠绕,因为身体虚弱,手上也没有多少力道,动作有些艰难。他缠了一圈后回道:“十年前已经死了。”语气很平静,但手上的动作明显略带颤抖,眼中也藏着恨意。
人已经死了多年,竟然还没有放下,“你杀的?”
“是按大盛律处死。”他轻咳了声,手上更加没有力气,俞慎思看他慢慢一点点费力缠着无动于衷,旁边的内侍公公却看着着急,好几次想要开口上前帮他缠。靖卫更是觉得费劲,想三两下给它捆上。
俞慎思此时想到十年前刘庆辅案,试探地问:“刘庆辅的什么人?”
高明进未答,俞慎思却得到了答案,明白他当年为何坚持说自己的手是摔伤。当年刘庆辅已经身在内阁,他一个举子有何本事和权势在握的刘阁老斗,不过是以卵击石,只能隐忍。
十年前他献计除掉刘庆辅,一方面是为了皇帝和朝廷,另一方面应该也是为了报私仇。
高明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手腕缠好,望着面前桌上的酒菜,犹豫着拾起旁边的筷子,握在手里虽不灵活,夹东西却没太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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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哥还好吗?”高明进忽然转开话题,表现得很关心。
“嗯!”俞慎思点了下头,然后给他透露,“大哥说高三老爷得知你和高家的事情大病一场,至今还卧病在床。这次大哥回京,他本要一同进京来,被洪夫人劝住。”
“不来是对的。”高明进如话家常道,“陛下念及他们身在边疆多年,与高家断了联系,这次晰儿又立了功,没有追究。他若是回京,反而会连累他,连累晰儿。”
“是。”俞慎思点头,又道,“不过他的病情不容乐观。索州护城之战,高昉受了重伤,命悬一线,高三老爷受到刺激,病情加重。估计……也没有多少时日了。”
高明进闭上眼幽幽叹了声,眼角晶莹,夹了一筷头菜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俞慎思愣愣看着他,然后对跟着自己过来的内侍和外面的靖卫道:“这里阴湿沉闷,请几位公公和力士先到外面歇息,本官和高大人要说的话有点多,要耽误些时辰。”
众人知道俞慎思是想与高明进说些私话,相视一眼,想到对方毕竟是父子,临终总有一些话要说,也能体谅。领首的公公道:“这里辛苦俞大人了。”带着下面的内侍出去。靖卫们也不怕这时候高明进还能够出什么事,也便跟着出去。
牢房中只剩下二人,高明进问:“你想问你母亲的事?”
“我不该问吗?”俞慎思忽然冷声控诉,“我母亲那般温柔善良的人,嫁给你十余载,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打理高家上下让你安安心心在外读书,我母亲未对不起你半分,未对不起你们高家半分!
而你却狠得下心一碗一碗毒药喂进她的口中,活活折磨她两个月,看着她生命一点点在你手里消逝。她是你的发妻,是你当年托媒人数次登门求娶的人,是你发誓要执手白头的人!”
高明进眼中泪光闪动,又吃了口菜,粗嚼两口端起面前酒盏一口和着菜全都咽下,轻咳两声后,声音哽咽地道:“老夫又何尝不是被生生折磨了两个月,被这份愧疚折磨近二十年。”
俞慎思讥嘲:“到这个时候,高大人口中还没有一句实话!”
“到此时,老夫何须再与你虚言?”
“那为什么近二十年里你不以死谢罪?”
俞慎思戳破他的虚伪,“你若真愧疚,当年为何让高明通半道将我们姐弟三人抛弃,为何在高家村的时候,对我们姐弟三人屡次加害?为何没有善待留在身边的二哥?为何这么多年对我们四人三番四次迫害打压?”
“老夫从没有想过要害你们姐弟四个!”高明进疾声反驳。
“你还狡辩!真是可笑!”
俞慎思觉得和高明进之间已经无法沟通。都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他高明进将死还要谎话连篇。
他强忍着心中的怨恨,再对高明进斥骂:“高家村的寒冬,对我们姐弟缺衣断粮,想将我们活活饿死冻死。后来欲让我们染上痘瘟病发而死。还有大哥院试,要陷害他舞弊。后来你逼迫大哥去史馆,你派人欲让我坠马而死,你让高昉对我加害,这十九年桩桩件件,数不胜数,你千方百计想要我们姐弟的命!虎狼之恶,蝮虿之毒,都不及你万一!将你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我心头恨,赎你犯下的罪!”
骂到后面他情绪激动,愤怒的声音拔高,疾言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