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遇风来(99)
糟糕的心情也会加速病情的发展。
后面几天安博言通过各方联系,虽然得到的结果大同小异,但还是想给安行简转院再做个全面检查。
只是安行简死活不肯,就念着要回家。
过度治疗只会加速死亡,体面的走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安博言没做坚持,听从他的意见,把他接回了家。
病情发展很快,安行简自己应该也预料到了。
他什么都不问,配合吃药降低痛苦,尽量每天开开心心的吃喝聊天。
这天天气很好,胡慧丽进进出出的在晒被子,安愉陪着安行简在二楼阳台晒太阳。
短短半个月安行简就瘦的剩了层皮,肤色泛黄,双眼浑浊,好在还能认清人,也能说上几句话。
“前阵子博言住院,我知道是因为什么。”安行简靠坐在轮椅上,膝盖上盖着一条毯子,他的目光无焦距的落在某一处,话是对着安愉说的。
“我原本觉得臭小子没点出息,你也不用对着他心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顺心而为。现在自己即将没入黄土了,啧,总归不想太早遇见我儿子。”
“所以安愉啊,安叔不 要求你一定要去接纳他,但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一个你们试着相处,试着去了解的机会,啊?”
他的话音听着有气无力,到最后音调几近颤抖。
安愉握着水杯的指尖冰凉,好像从各方面去看,她都无法拒绝安行简的要求。
他并没有独断的要求她怎么样,放大了足够的选择空间,态度更是称得上卑微。
只是给安博言机会的同时,她势必就要与沈宴舟分手,离开那个风光霁月温柔从容的男人。
安愉非常的舍不得,舍不得到心尖刺痛难忍。
“安叔,我......”
后面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安行简用不甚清明的双目看了她一会,随后释然一笑,吃力的摆了摆手,“没关系,是我强人所难了,你就当没听过我说那话。”
可就是眼下这么几句给了她台阶的话,成了压倒安愉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无声的点头,应了下来。
离开二楼阳台,刚走进室内,安愉看到不止何时进来的胡慧丽。
她背靠着墙,正捂着嘴无声落泪。
安愉低低的叫了她一声,“妈!”
胡慧丽冲她摆手,示意她别说话。
“妈妈,对不起。”安愉哭着上前抱住了胡慧丽,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能是为了答应安行简时的迟疑,也可能是因着自己造成家里不得安宁。
无论种种,总有部分自己的责任。
约见沈宴舟的那天下起了小雪,纷纷扬扬的飘在空中,朋友圈被这一次的初雪刷了屏。
安愉坐在街角咖啡馆的落地窗前,随意的划着手机屏幕,点了两个赞后,有人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仔细算,从那次借口说要陪陪家人开始到现在,他们就没真正碰过面,当然那次医院电梯口短暂的交流不算。
安愉给他点了一杯美式,自己的是热巧。
外面冷的厉害,室内暖气却很足。
沈宴舟摘了围巾,脱了外套,往沙发一靠,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今天你可算有时间出来见见我了。”见不到人只能手机上聊,但是最近安愉消息回的也很慢,经常销声匿迹。
他的眼眸亮亮的,话音略带委屈和控诉,却也是更接近撒娇的意味。
安愉心下发涩,拿起杯子喝了口甜腻的热巧。
沈宴舟仔细看她,觉得本来就清瘦的脸颊更削减了几分,问道:“家里的事情还没解决?”
“短时间应该解决不了。”
“能跟我细说看看吗?说不定能帮上忙。”
安愉摇头,“谁都帮不了。”
沈宴舟沉默,随后转了话题,“上次说的带你去山上看雪,结果今天城里就开始下了。”
他扭头看窗外,路过行人大多没撑伞,雪小的也积不起来,提建议:“要么今天去?”
“去不了。”往后应该也没什么机会了。
暖气烘的人眼睛干涩,安愉舔了舔同样干裂的嘴唇,纠结着后面的话应该怎么说。
应该是工作日的关系,这个点咖啡馆人很少,工作人员在柜台后清理咖啡机。
安愉吐了口气,眼睛也不看他,开口说起自己的过去。
十岁进安家,从开始的局促到之后的接纳,安行简对她视如己出,安博言也配得上兄长的身份,只是后来不知不觉的就变了味。
某一天开始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着这个少年走,喜欢看他干净的眉眼,阳光下难得扬起的笑容,这份青少年时期的喜欢追随了自己很多年。
她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要抱着这份爱意到死。
哪成想后来遇见了付聿礼,这个男人将她拉出感情的泥沼,让她如获新生,只是很可惜,他们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她没有给他带去希望,反而是难以掩盖的灾难。
“所以你一直不愿见我的家人,最大的原因是觉得我们可能也没有结果?”沈宴舟从她以上的几段话中得出结论,“你怕安博言针对我,最后我也会一蹶不振?”
安愉点头,最开始她确实是这么担心着的。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醇香,工作人员这时换了一首英文歌。
沈宴舟的表情少有的严肃起来,跟安愉相处,他一直抱着十足十的诚意,却没想到对方并没有同样相待,相反是抱着一种相当不负责任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