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热(138)
“行,那现在你们就算相安无事。”他颔首,“所以最后那个问题呢,你想做什么?浪费彼此时间?”
谢仃不可能真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她还有使不完的本事,这样浅显的道理,他不信温珩昱不明白。
这问题毫无意义,温珩昱眉宇轻蹙,似有不耐:“我不知道。”
陶恙服了。
“你究竟想没想清楚?”他决定直接把矛盾挑明,“你非要把人留在自己身边,是想让她恨你还是爱你?”
形势早已转变。
不再是谢仃希望从他这里得到什么,而是他,希望她能给予自己什么。
是他不想结束这段关系。温珩昱迟来意识到这点,过于荒唐。
两人认识十余年,陶恙原本可以凭借温珩昱流露出的少部分神色,而推测出对方情绪,但后来谢仃出现了,这套方案被全然推翻,就连他都看不懂更多——比如现在,温珩昱的未置可否。
陶恙觉得荒唐,他居然萌生出一个近乎不可能的猜想。
他顿了顿,虽然目前局势不明,但姑且还是指条明路:“限制人身自由是违法的,也没这样培养感情的说法,你这……不还是不尊重她么。”
“放她走,然后呢。”温珩昱低哂一声,眼潭寒意浸深,“让她继续跑,再耗几个两年?”
她都愿意跟你耗了,你还有什么不满?陶恙简直没忍住腹诽,这两个人就不能开诚布公地谈谈?
“你不想结束这段关系。”他终于决定挑明,“你不想伤害她,但又离不开她。你真的觉得这样随她折腾,就算是妥协让步了?她该识相地接受?”
“——温珩昱,你真的有点傲慢。”
陶恙一刀见血地给予评判,蹙眉正色:“学学怎么爱人吧,先尊重她是个体,不是活在你档案室里的白纸黑字。”
爱很难,无形态且自由意志。这种东西不是能算计来的,更不是将人绑在身边就能培养好的。它是件俗事,会让人毫无道理地心头一软,或眼眶一酸,需要放下理智与自负,接受自己与对方平等的那部分。
这对温珩昱是件难事,无异于自尊重塑,而他选择的指引人也缺乏耐性,无法一蹴而就,便干脆回避。
“……你们两个。”陶恙很轻地叹息,“哪有这样爱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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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仃在房间看书。
随手从书架上拿的一本。没办法,岛上娱乐项目寥寥无几,她暂时需要冷静思绪,索性就这么耗时间。
她情绪整理得很快,刚才心浮气躁的烦闷已经尽数消失,也不在意陶恙与温珩昱会谈些什么,总归不会是让自己离开这里。
书已经翻读三分之一,她听到屋门打开的声响,随后是很轻的落锁声。
谢仃看也不看,这座岛屿唯一能与自己近身的只会是那人,她全然不关注,打算即使对方开口自己也不做理会。
然而温珩昱并未作声,只淡然从屋内座椅落座,沉静地阅览公文,仿佛并不在意与她做什么。
他总是如此。每次闲暇时间,当他们共处同一空间,他目的便仅有与她共处,而并非说什么做什么,他们只是安静地待在一起,如同仅此就已足够。
谢仃又开始烦。
这份烦闷不仅对温珩昱,还对自己。她看不进去书,径自从桌柜拈了支烟点燃,松懈倚在床沿。
烟气才飘散一点,她便听温珩昱淡声:“掐了。”
室内并未开窗通风,谢仃知道,但懒得做,也不予理会。
索性温珩昱涵养不错,不但没有再剥夺她仅有的消遣,还起身将窗扇敞开。
谢仃不道谢也不动作,懒然衔着烟,将手中书册合起:“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她太无聊了,也很烦,现在终于决定研究一下温珩昱。
“觉得现在这样,把我关起来,我们好像就又回到了在北城的时候。”她没有看他,语意倦懒,“你是在找那时的感觉吗?因为我现在不演了,也不想留在你身边。”
那些过于久远的事被提起,重新洗净尘埃,横亘在他们之间,逐渐变得鲜血淋漓。
“是因为发现得不到,所以决定用抢吗?”谢仃轻笑,“你真的觉得,我会让你得偿所愿?”
她稀松寻常地讲述这些,仿佛世上最无辜的受害人,将自己从这段关系中摘得干净,事不关己地抽烟闲谈。
温珩昱没来由感到一丝烦躁。
沉缓的步履声渐近,谢仃还未反应,指间香烟便被人取走。她抬眸,温珩昱却不曾看她,只神色疏淡地衔了烟,深过一口,随手碾熄。
他看起来也情绪不佳。谢仃静静望着,忽然开口。
“温珩昱。”她道,“我讨厌被关起来。”
他们日常的相处模式还算融洽,从未有过争执或其他,更多是谢仃闹腾,而温珩昱纵容,最终离开此地的事不了了之。
但一旦谈论的话题触及到核心问题,双方便原形毕露,针锋相对地僵持,难得一个对彼此都妥当的答案。
“我和你提起过,在我犯错后,我母亲很喜欢把我锁进房间。”谢仃收回视线,不带情绪地陈述,“她说这是因为爱我,希望我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要再忤逆她。”
“她爱我听话,爱我挨打挨骂时不还口,爱我对她心有亏欠,她爱的是这些。”她似乎有些累,按了按眉骨,“但我是个人,疼了想哭,被关起来会怕,被压抑管束的时候,想有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