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热(46)
“平平淡淡。”
陆时晏应她,将领结扯低几分,松了领下一枚扣。他执起酒杯,姿态稍适松弛,“你呢,怎么自己在这。”
将这话品味片刻,谢仃也明白他言下之意,不由莞尔:“我应该有伴?”
陆时晏微一顿,情绪几不可察,掩入眉眼之下,“楚诫?”
谢仃懒然嗯了声:“是朋友。”
只是边界感暧昧,不代表她真的打算更进一步。
“最近忙画展的事,阿萱约我来透气。”她轻一掸烟,眼梢压低,“他们都带着伴,我自己也没趣,索性来喝闷酒。”
“不过……现在也算有人陪了?”
并未将话说满,她抿过酒,才借用他的原话,似笑非笑问候:“陆检,好久不见。”
分手三月余,说“久”也浅显,毕竟利落抽身的人不在意时间,迟迟驻足的那方才会去顾念。
谢仃对旁人的好感察觉清晰,也惯于放任,不点破不回避,只顺势而为。至于到哪一步,随意。
蓝方风味偏雪莉桶调和,度数偏高,口感却近似果酒。谢仃今夜喝过一场,现在半杯又入喉,微醺酒意攀上眼尾,漾出冶艳的绯色。她不在意,指尖从杯口抚过,带走残存的酒液,雪似的玉润。
光影似乎太柔软,她眼底也浸染了几分,微微侧过脸,望来的眼笑意潋滟,情意看不真切。
与初见他时一模一样。
并且与那时如出一辙,先移开目光的人依旧是陆时晏。
他轻哂:“你每次糊弄我,都是用这副语气。”
三言两语,主动权瞬间落回她手。他早有预料,服输退让也还算体面。
哪怕是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对她也仍然没有拥有感。谢仃离谁都很近,也离谁都很远,她总是不够爱的那方,自然就总是赢家。
谢仃似笑非笑,指间香烟焰色明灭,她随意熄入烟沙,掌侧手机屏幕适时亮起,悄无声息。
开了整晚的静音,险些忘记某事,她垂眸循过来电,见猜想被证实,几不可察地挑眉。陆时晏并未询问,只道:“需要回避?”
“不是重要的人。”谢仃不疾不徐,划过接听。
开口讲究先发制人,不等对面作声,她便施然解释:“没来得及回电话。”
“我有事在忙。”谢仃神色未改,“目前不在学校,我……”
背景交谈人声突然趋于安静,她没放心上,随意端起手边蓝方。正思忖着敷衍,酒杯就被人单手扣下,连同她的掌心。
“……之后联系。”她说完未尽的话。
视线压低,男人骨节修长的指抚住她,力道疏懈,却不容置喙。
身后气息太过熟悉,近在咫尺的掌控之下,寒意暗藏。谢仃轻一眯眸,不作声响。
“——的确在忙。”
男人开口,嗓音醇朗疏淡,挲着低沉的哑,沉谙莫辨。
尾调随听筒中的微弱磁音,一同立体化地落在她耳畔。
谢仃暗自啧了声,抬指掐断通话,侧目望去。
温珩昱并未看她,端起那杯余存尚少的酒,从容饮尽。俯首之间,呈现锋利的下颚线条,冷感清厉。
杯沿一道重叠的湿润,淡去原先薄红的唇印。陆时晏目光循过,眸色稍沉,依旧不失得体修雅:“温总,巧遇。”
“巧遇。”温珩昱敛目,温绎周至,“陆公子也在。”
陆时晏轻笑一声:“我一直都在。”
“是吗。”温珩昱未置可否,谦和道,“倒是没听她提起。”
“电话来得突然,或许是没有交代的必要。”陆时晏松缓回敬。
温珩昱低哂:“的确,看来是无关紧要的事。”
一句话针锋相对地曲解几回,各有占据高点,都绵里藏针。谢仃暂且摒弃耳目,从中间也不好多话,琢磨寻个契机离场。
“客气了。”陆时晏不以为然,“我和她相处过很久,的确更熟悉些。”
他言下意味锋利,温珩昱闲然听罢,疏懈道:“年关将近,陆检还是谨慎场合,当心被作把柄。”
“陪她片刻还是不妨事。”陆时晏颔首,“不过,温总提醒得在理。换作平时,我跟她也有叙旧的机会。”
这是什么快乐扫雷吗。谢仃轻捏眉骨,正计划该怎么脱身,余光不经意扫过不远处,如愿望见几抹熟悉身影。
先前的局似乎是散了,何瑜萱正跟其余人谈笑风生,朝隔壁雪茄吧走去,似乎察觉到她目光,她驻足递来一眼。
发现救星,谢仃还没来得及用眼神示意,就见对方蓦地一怔,先是匪夷所思地眨了眨眼,随后更难以置信地示意身边朋友朝这看。
谢仃:“……”
陆时晏与她的关系自然不必说,毕竟是公开过的恋人,都心知肚明。但出现在此处的另一位,就另当别论。
剑拔弩张的微妙氛围,意味不言而喻。几人瞠目结舌望过来,何瑜萱看向陆时晏,又看向温珩昱,最终震惊地转向她——
新欢、床.伴、不熟。
一瞬间全部对号入座。
何瑜萱知道谢仃向来喜欢搞离谱的,却没敢想,她居然搞到了最离谱的那个。
靠。
第21章 21℃
指望一群热衷于八卦看戏的队友, 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不需多想,谢仃已经能预见不久的稍后,她与温珩昱的关系将会以无数改编版本传颂圈内, 以风流韵事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