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遍地修罗场(41)
择她的可能。
赵锦繁无奈地叹了口气。
福贵还在那哭丧着一张脸。
她轻拍了拍福贵,温声道:“放心吧,你不会倒霉的。你和如意是我身边最重要的人,无论未来怎样,我都会替你们做好安排。”
福贵一愣:“那您自己呢?”
赵锦繁故作镇定地笑道:“我啊,那你就更放心了。这世上就没有我解决不了的问题。”
她说着敲了敲福贵的脑袋:“好了,不许再哭了。上回交代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福贵抬袖擦掉眼泪,吸了吸鼻子,正色道:“都办好了,您让我打听的关于信王的消息我都打听来了,还有藏经阁内所有记录有信王相关内容书籍也都找来了,都放您书案上了。”
“有劳你了。”赵锦繁道。
夜里,赵锦繁埋首在一堆书前。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要了解一个人,先从他的身份背景下手。
她最先翻开是《荀氏家谱》,这里头记载了荀氏的起源和发展,历代子孙的姓名,以及荀氏后人的杰出事迹。
大周建朝之初,荀氏先祖追随太//祖一同入关,此后世代驻守西南,忠臣良将辈出。
百年来,他们践行着对太//祖的承诺,护一方和平。因此荀氏一直被认作是大周最坚实后盾。
忠、孝、节、义四个字贯穿了这个家族发展的始终。厚厚一本家谱,光是训导人要尽忠、尽孝、守节、重义的前言就占了整整三分之一。
看到这里赵锦繁就不懂了。
出生在这样祖训严苛的家族,又听说信王自小由他祖父教养,他的祖父荀老将军还是闻名大周的忠义之士。
这个信王是怎么长歪成乱臣贼子的?
她继续往后翻,看到的是荀氏历代子孙的姓名和生卒年。以信王如今的地位,没有多少人敢直呼其名讳,大家都会尊称他一声君上。
君上一词古时常用来称呼诸侯国国君,现如今很少有人用了。信王本人似乎无所谓别人怎么称呼他,不过他那些爱溜须拍马的属下觉得这称呼隐含了“在君之上”的意味,与信王本人很是匹配,便一直这么尊称他,久而久之其他人也都跟着这么叫了。
赵锦繁记得信王是荀氏先祖第十六代孙,按长幼顺序排行第三。
她随手翻了几页,找到记有荀氏先祖第十六代孙姓名的页面,一行一行往下看。
大郎,荀理,字正清,生于甲子年……
二郎,荀无玉……
三郎……
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家谱最后一部分,记录的是荀氏后人们的杰出事迹。这其中都是些彰显荀氏一族美好品格的感人故事。
直到赵锦繁翻到了与信王有关的那一页。
美好品格别想了。
感人故事不存在的。
整整二十页纸,无一例外都是他的过往战绩,大大小小二百八十九场战役无一败绩。
赵锦繁:“……”
这位信王,可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赵锦繁想起一些关于信王的秘闻。
传闻他从小就与众不同、特立独行。
幼时在家塾中,学什么都很快且轻而易举,是名被公认天赋卓绝的少年。没什么人愿意与他为友,因为接近他只会让人有挫败感。
一般情况下,小孩子的内心都比较脆弱,遇到被人孤立这种事,难免伤心。
但信王绝不会。
他从很小时就有了觉悟。人本来就是一个人来到人世,靠自己努力活着,最终也会一个人孤独地死去。无意义的人情关系,不仅毫无用处,还会成为阻碍自己前进的负累。
他身上没有过同龄人该有的脆弱与无助,因此无法满足那些拥有美好品格的长辈们心中的助人情节。
长辈们只当他是个怪胎。
十余年前,荀老将军在战场上牺牲。他的棺椁被抬回西南老宅时,沿街的百姓一路哭送,灵堂内哀泣之声四起,所有人都红着眼惋惜老将军的离世。
除了信王。
他的眼里没有一滴眼泪,脸上也没多少哀痛之色。
长辈们痛斥他无情无义,是个白眼狼,替自小悉心教养他的荀老将军不值。
信王却回:“他不喜欢看人哭。”
这个他指的便是死去的祖父荀老将军,一个乐观开朗爱笑的老头。
长辈们又骂他:“混账,你懂什么!”
人们常说死者为大,但事实上,死人的意愿并没有那么被看重。在所有人都流泪的场合,你没有眼泪就是罪过。
葬礼中途,皇帝从京城派来给老将军送行的使者到了。
荀家人盛情招待了来自京城的使者。
皇帝赞颂荀老将军为国捐躯的高义,送来许多赏赐,告诉荀氏后人们要记住皇恩浩荡。
信王的伯父荀彦作为新任家主上前恭敬谢恩。
白天刚谢完恩,晚上就躲在灵堂痛哭流涕,嘴里不停骂着:“该死的!”
皇帝昏庸无能,国家积弱已久,百姓疾苦,国库空虚,泱泱大国竟找不出几个得用的能臣武将。
若非如此,老爷子也不会年近花甲还要一路颠簸赶去北边支援前军,更不会因为等不到粮草援兵,靠意志苦撑一月后,力竭而死了。
这样下去大周迟早玩完,老爷子从前期盼的盛世,永远也不可能到来。
该死的狗皇帝还有脸派人过来,谢他妈狗屁的恩……
在骂遍赵氏祖宗十八代后,他伯父才注意到年幼的信王一声不吭地站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