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遍地修罗场(43)
赵锦繁在众人的注视下,打开她带来的礼盒。
里面是一枚羊脂白玉雕成的长命锁,她用心选过的,触手生暖,寓意极好。
她取出长命锁,亲自替那孩子戴上,温柔地笑道:“好玉辟邪压惊,愿你一生顺遂,无病无灾。”
成王妃扯着唇角笑了笑,吩咐奶母将小世子抱开。
赵锦繁回了席面上坐下,冷不防听见身后有人低声议论。
“堂堂太子就送这么块破玉,未免太寒碜了些吧?”
“你也不想想,他从前又不受宠,现在又那般不尴不尬的,他那能有什么好东西,能拿出块玉就算不错了。”
“我说你们说话好歹避讳点,人家就在前边,你们也不怕被他听见。”
“听见了又能怎样?谁都知道他……”
本来就是被拉来顶包的,现下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也到了下台的时候了。
那些人正对着她送的礼挑刺挑的起劲,信王的贺礼到了。
他本人并未到场,只是派人送了贺礼过来。
成王妃还没打开礼盒呢,底下就有人开始吹捧起信王用来装礼的盒子。
什么木料珍贵啊,雕花精致啊,一看就与众不同。
赵锦繁抬眼瞧了瞧,没看错的话,那只是一只普通的木盒。
成王妃在众人期盼的眼神下打开了礼盒,然后从里头取出了一枚羊脂白玉雕成的长命锁。
赵锦繁愣了愣。她怎么也没想到,信王竟和她送了一样的东西。
席面忽然间一片安静。
方才出言调笑她送破玉的那几位仁兄,此刻脸色异常难看。
尤其是在信王派来的人好巧不巧还说出和她差不多的祝词时,现场诡异尴尬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赵锦繁欣赏了一会儿在座诸位丰富多彩的脸色,淡笑一声。
那位信王说不定意外有温柔的一面呢。
没过多久,席面上的气氛缓和了下来,那群人又开始引经据典,以另一种刁钻的角度赞颂信王送玉一事。
总之,同样的礼同样的心意不一样的人送,是要区别对待的。
赵锦繁闷闷灌了几口酒,觉得这场宴会甚是无趣,离席去了附近花园散酒气。
席间众人欢快的笑声时不时从远处传来,赵锦繁醉意上涌,静坐在园中小亭,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听见有人在哭。
哭声似乎是从内院方向传来的。
成王府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好日子哭?
赵锦繁循声望去,在不远处的假山后发现有位妇人在哭泣。
那位妇人穿着华美衣裙,姿色平平,那双手上却长了不少茧子,不似养尊处优惯了的样子。
赵锦繁想起之前听到过的一些传言,猜测这女子应该就是温涟那位神秘的夫人。
那位夫人像是遇到了伤心事。
赵锦繁犹豫了会儿,走上前去。
“抱歉夫人,或许打扰到了你。”她从袖中取出一块素帕,轻轻递给那位夫人,温声劝道,“不过哭太久,一会儿眼睛该疼了。”
那位夫人愣了愣,抬头朝赵锦繁望去,瞥见她亲和的目光,下意识放松警惕,不自觉地接过她递来的帕子,道了句:“多谢。”
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没等她开口,内院的婆子便带着几个护院找了上来。
那婆子认出赵锦繁,俯身行礼:“老奴见过太子殿下。我家夫人身子不好,家主吩咐让夫人在内院好好养病,夫人身子未好不能受风,老奴特来请夫人回屋歇息。”
赵锦繁道:“这样啊……”
那位夫人得知赵锦繁身份后微微一怔,朝她投去复杂的目光。
很快那位夫人就被带回了内院。
赵锦繁望着那位夫人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洗三礼结束,赵锦繁去了趟藏经阁。
来到存放各地历年战事详解纪要的书架前,找到有详细记录当年信王出征平川战役经过的那一卷册子。
整场战事的经过看上去无甚特别的,不过有一点她十分在意。
于是她又去翻了战事发生那年的《平川县志》。
一本薄薄的小册,她整整翻了两个时辰,最后目光落在一行不怎么起眼的小字上。
赵锦繁想她大概知道为什么信王那场仗会打那么久了。
她想过千千万万个缘由,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简单纯粹的原因。
若真如此,这位传言中和忠孝节义四个字扯不上半点关系的反贼信王,倒是个真正具有荀家风骨的人。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她继续翻阅了与信王那二百八十九场战绩相关的所有记录文书,细致到连信王打完第二百场胜仗后睡了几个时辰都一清二楚。
三天三夜没合眼,差点给自己看吐了,终于确定她的想法没错。
自从那次洗三礼后,东宫变得愈发冷清了。
福贵说起前日淑妃寿宴那事,气就不打一出来。
“那淑妃办寿宴,连帖子都没给您送,平日里跟她无甚往来的温家人她倒是都邀上了。您说这像话吗?”
赵锦繁坐在廊下翻着书,道:“这也无可厚非。”
父皇大限将至,淑妃为了自己和家人能过得好,选择站队罢了。
福贵道:“说起来,那日温氏主家的人几乎都到齐了,就连那位也来了。”
赵
锦繁合上书页,看向他:“那位是哪位?”
福贵回道:“当然是温涟那位夫人了。”
“听闻那位夫人手段了得,农女出身相貌平平,却让全京城贵女眼中第三难攻克的高岭之花为她折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