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请动心(17)
他说祁王意志坚定,不容易被幻术诱骗。
我微微一笑,略施小计,便让他心甘情愿奉上了最重要的身份令牌,才令他动容。
为保万无一失,我让翁主在祁王素日喝的血燕里加了我的血,又在书房的熏香中加入了迷人心智的千幻香。
闻到千幻香的祁昊皱眉:“这个香……”
“狗鼻子,一般人可闻不到,”我嘟囔,“对,第一次见你时我就用过,当时我问碧苍丹的下落,结果你一问三不知。”
不等我回祁王的问题,祁昊将我护到身后:“我才是主谋,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许骂她。”
“孽障,算计你老子,你大逆不道!”祁王怒到脸皮抽动,几乎想咬死祁昊。
一直沉默的翁主吃吃笑起来:“父王,连儿子被人顶替了都没看出来,您输得不冤。”
祁王却冷哼一声:“这个世上,哪有人无缘无故这般相像,他和刘渊是双生子,都是本王的种。”
翁主脸色一变,倏而站直了身子:“不可能,母妃只生了一个孩子。”
“是的,一个死婴。”祁王坚硬的面容有一瞬间的崩裂,然后很快恢复平静,“我为了安抚她,把外室生的双生男婴抱了一个给她。”
翁主的身子发着抖,脸上是如梦方醒的表情:“所以母妃恨阿渊,失控的时候,会那样虐待他。”
“虐待?”祁王一愣,“王妃贤良,向来对刘渊视如己出。”
翁主只讥诮地看着父亲。
祁王皱起眉,烦躁道:“罢了,反正刘渊已经是个废子了。”
他转而露出一张慈父的面孔,转向祁昊:“是不是你阿姊用冒名一事威胁你,逼你这样做的?
“别忧心,父王认你,你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
“别跟着你阿姊胡闹,她是个疯的。”
祁昊摇摇头:“不,我说过,此事我才是主谋。”
祁王面色阴沉下来,咬牙切齿:“孽障,你要弑父夺权,你要谋反啊!”
祁昊还是摇头:“王爷,要弑君夺位,联合谋反的,明明是您啊。”
祁王脸色大变,恍然大悟:“你居然也是皇帝的人。”
“是。”祁昊拱手,“多谢您的虎符,我将拒四国叛军于缁城之外,绝不让百姓受兵祸之苦。”
说完,他转身就走。
凌朝郡国并行,开国之君将边境七地分封诸子,称为七国。
可帝位传至第四代后,皇帝与诸王血缘渐远,矛盾渐生。
承华七年的八月初,今上采取了丞相削藩之策,以售卖爵位时舞弊为由,降诏削夺晏国两郡。
诏令传到晏国,晏王立即谋杀了朝廷委派的官员,联合串通好的庆、兆、卫国三王,公开反叛。
四国联军南下,行至祁国,遭到世子刘渊的顽强抵抗,城门死守不开。
四国并力攻城,月余不下,最终被镇压叛乱的朝廷大军剿灭于缁城之下。
这场叛乱从承华七年八月开始,十月即被平息,四王皆身死国除,可谓是爆发得很突然,平息得又很草率。
至此,七国仅余邯、祁、褚三国,再无力与中央政权抗衡。
皇帝清算完叛党后,又下诏:诸侯王死后,除嫡长子继承王位外,其他子嗣均可分割王国部分土地成为列侯,由郡守统辖。
此令是钝刀割肉,却美其名曰“赏赐”。
天使宣旨的时候,祁王的头重重磕下去,很久没有再起来,他清楚地明白,祁国千秋万代的梦,终究是碎了。
天使离去后,他捏着圣旨,向着祁昊冷笑:“这就是你死战得来的,值得么?”
祁昊眉目不动:“我的王位不重要,百姓太平安居才重要,所以,很值。”
祁王胸膛起伏,摔了圣旨,咬牙道:“很好啊,本王的世子,竟是个心怀天下的主!”
祁王拂袖而去,高歌:“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祁王,此后,他自困五祯园,终身未出,郁郁而终。
于四国之乱期间横空出世,力挽狂澜的祁国世子刘渊,成了祁国事实上的王。
祁昊在一个圆月高悬的夜晚,告诉了我渺远的往事。
他的生母名叫阿俏,是权贵豢养的舞女,貌美而纤瘦,可做掌上舞。
阿俏献艺时,得了贵客一句赞,宴后,就被送上了贵客的床榻。
春风一度后,她才知道,贵客是祁国之主。
祁王对她颇有兴味,又怕她的存在搅得家宅不宁,便在缁城城西置了外宅。
阿俏侍寝的机会不多,却很快怀孕,十月后瓜熟蒂落,第一个孩子落地即刻被抱走。
原来,她和孩子的存在没有瞒过王妃。
王妃闻讯后惊怒难产,在产床上挣扎了两天两夜,亲生的孩子闷死在腹中,从此失去了生育能力。
为了弥补妻子的丧子之痛,祁王夺走了她的孩子,然后在侍卫问起如何处置那个虚弱的外室时,轻描淡写一句:“灭口。”
侍卫回到外宅,才发现阿俏独自生下了第二个孩子。
她抱着孩子蜷缩在被血水浸透的床上,满眼是泪。
他再也不忍心,冒死放走了母子俩。
从此,祁昊随着母亲四处飘零,卖艺为生,四海为家。
直到那年风寒雪大,六岁的他倒在了御道上,被皇帝所救。
他成了皇帝手下的暗卫,十年后,又成了暗卫之首。
因与祁王世子一般无二的形貌,他奉命潜入祁国,成为皇帝钉入五国暗中联盟里最深的钉子。
最终,他不负众望,出色完成了皇帝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