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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17)

作者: 大鼓 阅读记录

为什么呢。这是赵家乐长久以来一直想问他的一个问题。

赵家乐努力用同样认真的眼神来同他对视,她仔细搜索着对方的眼睛,却毫无所获。

麦冬的目光,平静、真诚。

“为什么。”她终于问。

麦冬没有回答,他移开了视线,低头盯着手中药盒看了两秒。

“好啦,我知道我比不上他,这样可以了吧。”

然后他丢掉药盒,双臂枕在脑后,斜了眼睛看着她,很潇洒地微微一笑。

“答应你,明天一早就走。”

“你……”

他的笑意明亮温柔,看得赵家乐有些发怔,“你不舒服?”

“嗯。”

也不知道究竟是或者不是。他经常这样,轻轻地做出似是而非的应答,然后垂下眼睛,浓密的一排睫毛就会把他的眼神全都遮挡,让人看不明白。

“你以后要是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找我。”

他是转移话题的高手。

一定有什么关键,隐藏在朦胧中,怎么也抓不到。赵家乐不知所措地想。

但是又不知从哪里问起。

麦冬没看她,他又从沙发上坐起来,把那丢掉的药盒拾起来,慢条斯理地拆了封,拧开瓶盖。

“不用谢我啊。”

他将两粒药片放到嘴里,说出的话就有点模糊不清,“非要谢的话,能不能帮我倒杯水去。”

虽然吃了药,胃里的灼痛还是愈演愈烈,晚上的火锅实在太辣。这老房子的供暖也差,他裹紧了被子,还是浑身都发凉。

麦冬在沙发上辗转,突然想起了家,以往他从没有这种独自一人的体验,只要生病,不管白天黑夜,时时都有人在身边守着,有时还是母亲来亲自照顾。

他翻了个身,看到了规规矩矩立在墙角阴影中的行李箱。

他带出来的东西不多,换洗衣服占据了箱子的一半,剩余的空间放了笔记本电脑,两本书,还有一个医药包。

由于从小体弱多病,他随身的行李中都会配置这样一个药包,里面装着他能用到的所有药品,这已经成为难以更改的习惯,哪怕是离家出走,也没忘了拿。

麦冬没有开灯,但是熟练地找到了相应的药瓶。然后他抵着腹部站起来,扶着窗台,靠在了窗框上。

又下了雪,天地昏黄。

窗帘没关,窗外,橘黄色的薄雾中斜斜地飘着雪,片片雪花仿佛是天空的弃子,在天与地之间模糊的光线中迷茫地兜兜转转。

麦冬不喜欢下雪天,因为很冷,往往一整个冬天,他都在发烧感冒。

看着手中的药瓶,他又想起第一次和赵家荣见面的那个夜晚,也是下这样的雪。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挨过打,尽管他总是一副柔弱的样子,也没人敢欺负他。

因为他家庭的缘故,也因为有韩恩铭在。

他倒不是有什么喜欢挨打的怪癖,说实话,由于太过混乱,那情节已经有些模糊了。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桥段,就只是从医院里出来,被轻巧地背着,赵家荣只穿着件毛衣,但身体仍旧很热,走路像风一样快,连雪花都在他身上停留不住。

麦冬说不清楚,对赵家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或许只是因为那一天太特殊了。

那天之前,他以为自己会一辈子都心甘情愿地困在韩恩铭那儿,不求结果地坚持着、僵持着,永不变节。?

第9章 回家

夜里很静,只听见落雪的声音,从楼上往下看,地上的一切都被白色笼罩严实,很是温柔洁净。隔着玻璃,能感受到外界的冷冽清爽,似乎让胸中郁结着的浊气都净化了。

麦冬闭上眼睛,心中又一阵惆怅,想到时间匆匆,好景不长,明晨人来人往,喧嚣重现,白雪很快即将碾做污泥,今夜的美丽,也就只有他来欣赏。

他有心打开窗子,更痛快地呼吸那纯净的空气,可惜穿得太少,恐怕会着凉,就在他准备离开窗台的时候,视野里突然走进来一个人。

是赵家荣。

麦冬突然就更清醒了,刚才还难以忍受的胃疼,几乎瞬间就被他完全忽略了。

使劲儿往窗户上贴了贴,他还嫌不清楚,索性直接拉开玻璃窗,手撑在窗台上,半个身子几乎都探了出去。

风和雪可不似隔着窗子看起来那样恬静,雪粒猛地拍打在脸上,像小小的冰刀,寒风透体而过,全身热量几乎瞬间就被抽走了一半。不过好在他看清了楼下的情景。

男人穿的不多,家居服外面套了件长款羽绒服,没拉拉链,没帽子围巾,像是随意抓了件外套就出来了,估计知道外面下了雪,脚上换了皮鞋。

他正站在路灯旁边讲电话,侧身对着窗户,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另一只手里拎着个红色塑料袋,脚下踢踢踏踏地搅弄着一小片雪地。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他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将塑料袋换了个手,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却只是在手里摆弄着。

一串脚印从他站着的地方延伸回楼门的方向,麦冬尽力又探出去些,调整角度,看到了他停在单元门口的车,驾驶座的门是静静开着的。

麦冬回身看了眼客厅尽头黑漆漆的防盗门。

想象着走廊对面的那另一扇门。

他几点出来的?

在这个万籁俱寂的雪夜,他接到的是什么样的电话,电话对面带来的又是什么信息,能让他在深夜两点钟彻底惊醒,匆忙地抓起衣服和火机,阳台上不行,密闭黑暗的车子里也不够,非得要逃到冰冷的雪地中间,抽这一根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