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109)
目光落在闻言,不由得愣住了的田姨娘身上,卢宛希望她能明辨是非,莫要继续在这里纠缠。
“若我今日真的中计,对这件事吃醋伤心,责罚于你,心中也难免对摄政王生出怨怼之心,摄政王晓得此事,也会因我的使小性子而发怒,真是一箭三雕的妙计啊。”
不晓得心中是否相信卢宛的这一番说辞,但,卢宛话音落下之后,田姨娘却有些失魂落魄地不再试图开口求情,只是目光怔怔的,眸中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落下。
卢宛与田姨娘素昧平生,平素交集寥寥。
若非今日她身旁女使算计自己,又仆大欺主,日后难免闹得宅院不宁,又是一桩难料理的官司,为着防微杜渐,卢宛才不愿多费口舌,插手这件事。
听到卢宛这般说,田姨娘愣了许久,方才垂首,慢慢用帕子拭去面上泪痕,声音仍旧有些抽泣的轻颤。
田姨娘低着头,哽咽着慢慢道:“素梅自妾身进府,便与妾身在一处,后来又在妾身身旁侍候,半生情谊,妾身不相信她会被人收买。”
微顿一下,似决定了什么一般,田姨娘抬眸,泪眼朦胧地瞧了卢宛一眼,鲜见目光这般坚定道:“妾身要再找摄政王去求求情,女使被打了卖出府,下场凄惨,妾身实在于心不忍……”
看着面前柔弱貌美的田姨娘,与她善良但不辨是非的模样,卢宛不再置一词,随她去了。
待田姨娘按捺着眼底眼泪,起身向卢宛行礼后离开,卢宛想到今日所遇到的这件可笑荒唐的事,不禁有些气极反笑。
在谢府侍候了几十年的何嬷嬷瞧见卢宛面上无奈又无言的笑,又想到已浸润谢家后宅将近二十年,说好听些仍旧天真单纯,说难听些,是蠢到可笑的田姨娘,心中不禁轻叹口气。
似田姨娘这般女使出身,没有娘家倚仗,地位低微的妾侍,年少时还能靠着容貌以色侍人。
待到时光流逝,一副好颜色渐渐褪去,仍旧不长心眼,不懂自保,不晓得敛财,以后,会有怎样的下场与处境呢?
心中生出些可怜来,何嬷嬷忍不住向卢宛解释,希望这位太太莫要与今日隐约有所顶撞的田姨娘置气。
何嬷嬷叹了口气,道:“田姨娘是个可怜人,她父母早逝,五岁那年被收养她的舅舅舅母卖了,一两年后开始在家主身旁伺候笔墨,后来生下大公子,抬了姨娘,日子方才渐渐好过些,但她性子太软,立不住,还是难免总受人欺负。”
顿了顿,何嬷嬷愈发叹息道:“大公子先前一直养在先夫人身旁,被身体不好,难以好好教养孩子的先夫人给骄纵坏了,对田姨娘这个身份低微的亲娘不假辞色,田姨娘真是吃了黄连,够苦的了。其实,要奴婢说,先夫人哪里是养不好,分明是……分明是记恨田姨娘,方才姑息纵容,有此一着……”
说着,似想到了什么,何嬷嬷话说得愈发含糊不清,渐渐住了口,不再说了。
想到自她进府这两三年,便听闻几回田姨娘被谢轩弄哭,嫌弃她是小妾,不如养大他的郑氏的事。
与谢轩几回闹出祸事来,却又偷着去外面寻花问柳,被抓了个正着,谢行之要教训这个不成器的东西,田姨娘却哭着求情,抱住拉开谢行之,教他莫要打谢轩,要打便打她,最终往往以谢行之无可奈何退让,摆明了甚吃她这一套的模样。
卢宛垂下眼眸,喝了口茶,淡道:“田姨娘真是应了那句慈母多败儿的话。”
听到卢宛这般说,怕她似先夫人一般,因着田姨娘而心生芥蒂,何嬷嬷忙笑道:“太太说笑了,您才是大公子的正经母亲。”
闻言,卢宛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回到院子里,多愁善感的田姨娘想到被重责后卖了出去的素梅,越想越难过。
她想到自己平日里素来胆子很小,不敢招惹任何人,从前,她喜欢穿素白衣裙,可是,自太太嫁入府中,有时会那般穿,她便再不敢将自己的白衫裙穿出去一次。
可是……
可是,太太为何还要这般为难她?
眼眶发酸,田姨娘坐在绣墩上,暗自神伤地垂泪,喃喃自语一般轻声道:“我明明什么都不争的,只想过自己的日子,为何……为何老天爷却会这般待我……”
虽然心中黯然难过,但田姨娘此时,却也并未对为难她的太太生气,尽管,身旁的另外一个女使,又在撺掇着对她言人是非,说卢宛坏话。
“姨娘,太太是个面慈心苦的,今日她定是因着昨日家主来咱们院中之事,心里暗生闷气,面上却难以发作,所以才会做筏子将素梅姐姐打杀出去的……”
这般说着,女使面上一直隐隐压抑的对田姨娘的不满愈重,她看了一眼田姨娘,心中骂道,假惺惺装模作样的贱人,这会子来哭丧,当时在太太面前连求情都不会吗?
女使心中不满,面上却哭哭啼啼,哀伤的模样,落泪道:“可怜素梅姐姐被这个心肠歹毒的主母,微一动手指便害死了……”
听到身旁女使这般说,田姨娘却抬眸看着她,破天荒敛了神色,有些严肃认真道:“素兰,素梅的事我自会想办法去周旋,可是,不许你这般妄议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