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121)
觉察到隐约帐幔中坐起的孩子的动静,卢宛放下手中书卷,望着坐起身来的谢璟问道:“璟儿,你醒了?”
听到母亲这般询问,谢璟懵懂点了下头,有些迷糊地应道:“嗯……”
卢宛走上前,撩开帐幔,坐在床榻边上,问道:“饿了吗?”
谢璟闻言,一面乖乖靠在卢宛身旁,一面揉着惺忪睡眼,点了点头。
垂眸,瞧着方才醒来,睡眼蒙眬的谢璟,卢宛抬手,为他绾了绾耳畔睡得凌乱的发丝,笑道:“饿了便起来用些晚膳罢,都睡了一下午了,瞧你睡的这一脑门的汗。”
听到母亲这般说,谢璟抬起两只小小的手臂,迷糊着抱住她,仰起面颊撒娇道:“娘亲……”
看着面前懵懂稚气的孩子,卢宛弯唇,唇畔笑意愈深。
几日后。
油灯如豆,灯影柔和。
卢宛坐在窗畔软榻上,正在自己同自己下棋,身旁女使见她这般怡然自若的模样,不禁有些犹豫。
踌躇半晌,女使终是忍不住开口,对卢宛道:“摄政王不肯来玉衡院,太太也不去瞧瞧摄政王,去请他过来吗?”
想到前几日太太去摄政王书房的折戟沉沙,女使有些忧心忡忡看着卢宛,仿佛觉得她是故作镇定,实际上心中一直在赌气。
听女使这般说,卢宛将手中黑子落在棋盘上,复又自对面棋盒拿了一颗白子落下,片刻之后,方才淡道:“有何好瞧的,摄政王想来,自己自会来的。”
微顿一下,卢宛看着面前棋局,思忖了片刻,拿起一颗黑子又落下,这才继续道:“若他心中仍旧不快,我便是去了,也是碰一鼻子灰。”
见卢宛淡然的模样,女使心中虽有些担忧与着急,但也无可奈何。
……
不久,便到了谢行之的生辰。
卢宛带谢璟去参加家宴,在走进前厅,瞧见坐在上首,淡漠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的谢行之,卢宛如常向他曲膝行礼:“妾见过摄政王。”
心中暗自生闷气,单方面与卢宛冷战的男人,见她待自己温和如常的模样,眸色愈深。
冷淡颔了下首,待卢宛,如待旁人一般,谢行之道:“起来罢。”
卢宛浅浅笑着应了一声,然后起身,坐在一旁的桌案前。
席位旁侍候的女使忙为卢宛斟了一盏温热的蜜水,卢宛抬手,垂眸喝了一口杯盏里的温水,却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什么。
抬眸,顺着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若有似无的目光回望回去,在瞧见正看着自己的人,是二房二公子谢弦,卢宛对他颔首,柔和敷衍地笑了一下。
见她浅浅一笑的模样,谢弦不禁愣了一下。
发觉到坐在身旁丈夫的那抹异样,王韵书不由得看了过去。
在发现卢宛与谢弦,仿佛是在“眉来眼去”,她心中顿时尽是愠怒与冷意。
他们两个,当自己是死人吗?!
目光中带着愤恨望向卢宛,却发现在自己看过去之前,对方早已侧首,正与身旁的夫人言笑晏晏。
显然,方才对方,对谢弦只是客套敷衍地笑了一下。
王韵书愣了愣,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微微咬唇,低垂眼帘思索了片刻,王韵书忽地开口,笑着向卢宛问道:“听闻大夫人如今又有了身孕?”
听到王韵书询问的声音,卢宛转过头去,望向正在瞧着自己的女子。
浅淡笑着颔了下首,卢宛抚着自己的腹部,道:“嗯,已经快要三个月了。”
闻言,又觉察到身旁丈夫有些失魂落魄的低落情绪,王韵书面上笑意愈深地笑笑,破天荒对卢宛的态度甚好,而不曾有丝毫敌意地笑道:“真是可喜可贺。”
卢宛浅浅笑着看了王韵书一眼,收回视线,继续同身旁的夫人随口攀谈。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宴席已经开始了。
发现身旁谢弦的目光始终若有似无落在卢宛身上,虽不明显,但却教王韵书难以忍受。
攥紧了掩于袖中的手指,王韵书将手中帕子随手丢在地上,不待身旁侍立的女使反应过来,她微微弯身,佯作去捡掉落在地上的帕子。
行动之间,发髻上的簪子,状似不小心地被碰掉,落在地上。
轻轻地“呀”了一声,谢弦的目光果然看了过来,王韵书暗自微一勾唇,坐直身体望向谢弦时,眼中带了几分笑意狡黠。
摊开手掌,发簪躺在掌心,王韵书笑着问道:“夫君,我的簪子不小心掉下来了,你能帮我簪一下发吗?”
听到面前的妻子这般请求,谢弦轻声“嗯”了一下,接过她递过来的发簪,为她插在梳得齐整的发髻上。
王韵书顾盼生辉地笑了一下,望着谢弦,声音有些含羞带怯道:“多谢夫君。”
谢弦未曾言语,闻言
,俊朗如玉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有些黯然的温润笑意。
觉察到身旁的人都在若有似无看向坐在对面的,那一对方才成婚不久的小夫妻身上,卢宛也看了一眼。
却不料,正瞧见坐在谢弦身旁的女子,正羞怯垂首,由夫婿为自己戴上发簪。
这对金童玉女,恩爱甜蜜的小夫妻,看着甚是登对养眼。
此情此景,却不知为何,教卢宛想到了自己。
若她的夫婿,也如当初的她一般,是青葱少年,一张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