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120)
待到两刻钟后,卢宛择定了一件墨狐鹤氅,镶着毛茸茸白毛的衣服给谢璟穿好,让女使抱起谢璟来,准备出门。
今日,她是要带谢璟到前院书房去。
毕竟已经十天半月了,总是这么僵持着,卢宛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怪没意思的。
日子,差不多过得去便好了,是她不应该多妄求。
而且谢行之还不晓得如今她又有了身孕,卢宛觉得,这件事也该去告诉他。
由守在外面的侍从回禀之后,卢宛顺利地走进了谢行之的书房。
只是,在看到坐在案前的谢行之后,发现房间中多出来的两个女子,卢宛不由得微顿了一下。
垂眸,掩了掩眸中思量,卢宛规矩地向谢行之曲膝行礼:“妾见过摄政王。”
不晓得过了多久,方才听到坐在案前的男人,淡漠“嗯”了一声,难辨喜怒。
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来,卢宛侧身,瞧了一眼身后提着食盒的女使,浅浅笑道:“摄政王每日繁忙操持,实在辛苦,这是妾让小厨房为摄政王做的羹汤。”
说着,卢宛让女使将食盒中的羹汤送上。
做完这一切,两个方才在看她面色,有些惴惴不安猜测这位谢府夫人心情,是否容人的两个舞姬,袅袅娜娜向她行礼问安:“妾身见过太太。”
仿佛方才发现书房中还有她们两个一般,卢宛笑着询问道:“这便是摄政王新纳的两位姨娘罢。”
卢宛声音中显而易见的笑意,教手中拿着劄子的谢行之,垂下的墨眸微沉,微不可察攥紧了手里的劄子。
其实,在得知卢宛将要到书房来,他有意命人,教前来求见的两个舞姬进来,在场。
他隐隐期待着卢宛会有所反应。
这两个舞姬是前几日应酬时下臣赠的,他并不曾碰过她们,却放任侍候的人,传出些许暗地里流传的流言蜚语。
他想知道,妻子心中,究竟是否在意自己。
两年多交颈缠绵,缱绻情深的夫妻恩爱时光,在他的心中,已有她的一角。
他本以为,他的宛娘,定也是不悔嫁给自己的。
可是,芙娘与轩儿不曾得逞,却被妻子那般手不留情地报复,
让他方才发觉过来,原来直至今日,宛娘仍觉得嫁给自己并不是心甘情愿。
宛娘还要报复芙娘,更深一层的含义,是至今不愿意嫁给他。
她并没有他想的那样在乎他,芙娘一事上是,这几日待他的不闻不问,自顾自过日子亦是。
在难以避免伤痛失去女儿之余,他承认,更多的是心中别扭醋意翻涌直至今日。
此时,虽不曾抬眸去看,耳中却听到她宽容大度,带着柔和笑意的声音,在同那两个舞姬交谈。
谢行之眸色愈深。
浑然不觉坐在案前男人的情绪,卢宛将目光落在两个舞姬身上,笑着同她们二人道:“今日不晓得你们两个也在摄政王这里,下回你们若去玉衡院,我送你们见面礼。”
原本有些惶恐,此时闻言,更是愈发觉得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两个舞姬,忙道:“夫人太客气了……”
听她们三个还要在自己面前攀谈,谢行之终于开口,面色冷淡平静,淡声吩咐道:“你们两个且先退下。”
两个惯会察言观色的舞姬闻言,不由得都打了个寒战,忙应声行礼退下:“是。”
面上带着淡淡的,温和贤淑的笑意的卢宛,看两个舞姬向自己也曲膝礼了礼之后,匆匆忙忙离开。
待到她们二人走出书房,卢宛便这般静静站了一会子,忽然笑着望向谢行之,恭敬柔顺地温声道:“今日来,除了为摄政王送羹汤,妾实则还有另外一桩事,要告诉摄政王。”
微顿一下,卢宛望着谢行之,浅笑道:“妾又有身孕了。”
听到卢宛温柔如昔地这般说,谢行之心中涌上意外的无尽欣喜。
他抬起眼眸,望向卢宛,却见女郎笑盈盈却难掩眸底敷衍地对他笑着,望着他看过去的眼眸,唇角微勾,善解人意地继续道:“如今天冷了,摄政王与两位姨娘若在书房要做些什么,也注意保暖,莫着了风寒。”
说罢这一番体贴入微,完美无缺的话,卢宛微微曲膝,向笑意尚未来得及浮现,便已怔住的谢行之礼了礼,声音与方才一般温和平静地笑着继续道:“时辰不早了,摄政王若无旁的事,妾便先告退了。”
带谢璟离开谢行之的书房,卢宛转身,面上虽还带着笑,但笑意却浅淡了几分。
她早就看透了丈夫的薄情,与假惺惺的虚伪,如果不能得到最好的,那么她宁缺毋滥,也不要半生不熟的,膈应自己。
要么是完整的一颗心,要么,是将那只有一角的角落,都抛之脑后,不看一眼。
索性她有嫡子,如今已经报了仇,在谢家也站稳了脚跟。
有一份完整美满的感情是锦上添花,如果没有,她也可以并不在意丈夫,对他恭敬柔和地相敬如宾,维持体面就好。
回到玉衡院,卢宛逗谢璟玩了一会子,用了午膳不一会,坐在窗畔软榻上,偎着她的孩子果然又开始打哈欠。
抬手揉了揉谢璟白皙的耳朵,卢宛笑得有些无可奈何:“真是个小瞌睡虎。”
谢璟睡得甚是香甜,待到天快要擦黑的时候,他方才迷迷糊糊地悠悠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