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209)
她想到前两日去袁家寻她,眼泪涟涟,甚是难过,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得厉害的谢雅,说起自己的二婶母,谢雅自己的亲生母亲,谢家二夫人在谢府长房做了什么蠢不可及的事,以至于今日,内敛怯懦的谢雅,都不敢到谢府长房来,看望她所忧心忡忡担忧着的卢宛。
想到这里,韦凝望着卢宛,忽然开口道:“婶母,其实今日雅娘也想过来看您的。”
微顿了一下,想到谢雅柔弱良善的性子,以及她的母亲谢二夫人瞧着同样和善,但实际上性子十分执拗,常常做些钻牛角尖,吃力不讨好的蠢事,韦凝忍不住叹息道:“只是……雅娘她晓得二夫人与谢老夫人所做的那些事,便觉得见到您,实在甚是羞愧,她不敢过来看望您,所以,让我为您捎过来许多礼物,想要向您道歉。”
听到面前一直言笑晏晏的韦凝,忽然叹息了一声,神色有些怅然为难地这般说,卢宛想到自己出阁前,所交好的谢雅,与她温柔善良,盈盈笑起来的模样,一时之间,心里不晓得作何滋味。
一晃眼的时间,她们已经成了各有家庭的大人了,虽然出阁前十五年的时光,可以算得上是卢宛人生中,最自在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日子,但,卢宛觉得现在的自己,虽然偶尔有阴雨霏霏的尘事烦扰,却也过得快乐惬意,不比从前的日子差什么。
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坐在面前的韦凝,想到她方才提起的谢雅,卢宛浅浅笑了一下,面上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
这让韦凝心里觉得,或许一切,都是谢雅思虑得太多了,回去之后,她应该再好生劝慰谢雅一番。
……
自上回卢宛见过韦凝之后,得知卢宛如今在静养,外面想要到谢府看望拜访卢宛的人,便络绎不绝。
卢宛一如寻常地见了几位夫人之后,对她们表面上是来拜访自己,实际上,言语之间明里暗里带着探寻,显然是被家中夫婿派来打探谢行之消息打搅得烦不胜烦,很快便以要安静休息的由头,闭门谢客了。
她关起房门来,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抚养教导着正在一日日长大的谢璟,等待着谢行之的醒来。
谢璟是个聪颖,正在成长着的孩子,他每天的进步与变化是显而易见的,但,床榻上那个一直仿佛是在平静沉睡着的男人,如今暂时脱离了性命之虞,却始终未曾醒来。
卢宛不晓得,谢行之是否在未来的年年月月里,都将是这样了。
她心里,总是有些不相信,谢行之遇刺这件事,会是当初所查出来的那般简单——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员,对谢行之所颁布的政.策心生怨念,于是策划成功了这场刺.杀,而四品官员本人,则被车裂,家族泯灭。
与此同时,在让眼线们自府外所暗中探知来的消息中,卢宛知晓了缘于谢行之的昏迷,如今京中紧张的局势,这一切,又常常让她有山雨欲来风满楼,忧心忡忡的不祥预感。
这日早晨,卢宛梳洗之后,如平日里一般坐在前厅餐桌前,用罢早膳,正为仍在垂首用膳的谢璟夹了一块乳饼放在碗中,唇畔微弯起一抹柔和笑意来。
想让谢璟多用些早膳,卢宛正待开口说些什么,却忽听房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抬起眼帘,望了一眼推门而入,面上尽是恐惧与焦急的女使,卢宛微微皱了下眉心,问道:“怎么了?”
女使行色匆匆行至卢宛面前,向她曲膝行礼之后,看了看坐在一旁,此时此刻,正也抬首,有些好奇望着自己的小公子。
唯恐这件事会让虽然年幼早慧,但却毕竟是个小孩子的小公子害怕得哭起来,女使犹豫片刻,上前悄悄在卢宛耳畔说了些什么。
待到听清女使压低了声音,却有些发颤的一番话,卢宛目光微凛地望着面前的女使,神色冷肃地问道:“此事可当真?”
听到卢宛这样问,女使面上流露出几分要哭的畏惧与悲怆来,她点了下头,难掩深重的担忧与惧怕。
卢宛想到之前,京中便暗暗流传的那些风言风语,眼中划过一抹微沉的冷凝之色。
谢行之遇.刺不到半个月,朝中群龙无首,只有尚才六岁多的小皇帝由张太后垂帘听政着上朝,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小皇帝的二皇伯,封地上的鄢王,竟便难以按捺,再观望下去地起兵造.反,要“清君侧”了。
想到方才女使所说的,再过几日,皇室宗族之中,兵力最为强盛的鄢王的兵马便要兵临城下……卢宛望着身旁已经用完早膳,此时此刻,正在好奇茫然望着自己的孩子,心里那抹因为不知所措而有些迷惘担忧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
为了谢家她所在意的人,为了卢家的人,此时此刻,她也应该尽可能尽自己所能地做些什么,而不是退缩软弱地害怕,哭泣。
这样想着,卢宛望向面前的女使,对她摆了下手,示意她附耳过来,然后在女使耳畔轻声说了些什么……
……
夜色沉沉,乌浓如墨。
澄明的灯影之下,从前养在深闺,不晓得外面发生过什么的卢宛,正垂眸,看着手中的一沓打探来的,关于鄢王从前以及现在的消息。
在今日之前,鄢王便曾经造.反过一回,是在十年前,已经驾崩了的先帝尚还不曾继位,还是五皇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