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不骗别人(160)+番外
掌柜收到信是在去岁年末,他派出朱玉阁许多人在城内城外地方候着,都没见着人影,本来都有些松懈了,不想一个半月前,有人发现了宁知越入夜前入了南漳县城,在悦来客栈落脚,本想着不便打草惊蛇,叫人盯着就行,谁知第二日早上人出了客栈没多会,又跑的没影了。
掌柜担心宁知越出事了,一边着人去找,一边给施绮去信,说明了情由,前两日便受到回信,只道她早已启程准备回来,信是在半路上收到的,让掌柜先别担心,仍旧盯着,再见到人便不能放走了。
掌柜笑得慈和,“算算时日,东家这两日就该到了,宁娘子,您可别让我们难做。”
宁知越连震惊都震惊不出来,苦着一张脸,勉强挤出一点笑意,趁着掌柜放松警惕,姚琡还沉浸在这诸多信息中,将人往掌柜那边一推,扭身便往外跑。
朱玉阁处在喧闹的街市之中,来往的行人,沿街叫卖的小贩,还有结伴出游的车马络绎不绝。
宁知越左右粗略地扫了一眼,提着裙摆便往人群中钻。
阿绮姐姐的信上怎样写的她没看过,不知道,若依从前她来南漳县行商送货,也没什么事,但她这次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可三哥指定也会回来,被三哥逮住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顾不上细瞧身边的路人,也管不了身后姚琡气急败坏地呼喊,她步子慌乱地往人群里穿行了两步,忽而脖颈衣领一紧,像是挂住了。
但宁知越不敢回头,后脖颈出贴着的那只温热的手使她浑身一颤,紧接着那人一把捏住她的肩头,帮她转了个身,“小丫头,跑得到挺快。”
果然,是施绮,柳眉凤眼,如沐春风的笑从唇边漾开,与她那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粗暴性子全然不符。
宁知越讪讪地扯出一抹笑意,左右扫视着,并不见三哥的身影,心中不禁忐忑起来。
施绮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未曾言语,拉着她往朱玉阁去。
这时,姚琡与掌柜迎上来,瞧见施绮,姚琡迟疑了几息,惊诧着高声嚷道:“阿绮姐姐?”
“咦,世子也在?竟还记得我?”
姚琡猛地点头,记得记得,怎么不记得呢,他听阿姐说,三哥很久之前便来信,让阿姐替他将聘礼都备着,只等着阿绮姐姐应了,便替他去提亲。这事似乎过去许多年了,阿姐准备的聘礼改了又改,添了又添,就是等不来一个准话,每年与二哥提起此事,都颇为惆怅,恨不能自己去替三哥将这门婚事说成了。
他日想夜想,总与越州打听此事,就盼着阿姐亲自去,他也能晓得三哥的所在了。
方才听敏敏与朱玉阁掌柜的谈话,他们这些年像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但总不说个明白,他猜着着实费力。
不过施绮既然回来了,他现下也无人管束,就死盯着她们二人,还愁找不到三哥?
许是他目光灼灼,又毫不掩饰自己的小算计,施绮偏头与宁知越悄悄说了什么,宁知越点点头,她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朝姚琡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世子还不死心,还想着追随三郎。”
这话说的是他们幼时的事,那会宁知明也不过十二三岁,除了诗书经集,旁门杂类的那些闲书、不务正业的把戏是样样入迷,府里一个不注意,就往街头巷陌热闹的地方凑。
宁知越未出生时,姚琡与宁知容年纪还小,他便找着照看他俩的借口,偷摸溜出府去,等到他俩启蒙,宁知越也有三岁多,又是宁知清一手带大的手中宝,宁知明便撇下那两个年纪略大的,换了宁知越当附身符,走哪带哪,引得两人羡慕不已,更加无心学业。
姚琡与宁知容早被宁知明带着偏了心性,书是一点读不进去,就想着跟在宁知明身边,随他去见识那些旁门左道、九流三教的新奇玩意。
这念头随着两人逐年长大,日趋加重,直到宁知明离了家,还总收到家中来信,说这俩小子不死心,瞒着长辈偷偷琢磨着离家出走去寻他去,为此宁家和平南王府下了重令,决不能再在这二人面前提起宁家三郎,又着宁知行亲自教导二人,这才逐渐消停了。
姚琡闻言,眼睛一亮,期盼地看着施绮:“那阿绮姐姐……”
“不行。”不用听,施绮便知晓他想说什么,再看他那垮脸泄气的样子,甚是有趣,拉着宁知越重又往朱玉阁去。
短短的几步路,宁知越走得十分艰难,磨蹭着踱着小步,一步便往四下谨慎地探看。
施绮见她这模样,是好气又好笑。宁知越是从小被宁家和陈家人宠着长大的,因是宁同甫失散多年的弟弟,一朝被找回,宁家上下对陈兴文夫妇格外照顾,尤其是对这个才到越州便诊出喜脉的小儿,甫一降生,便受到阖家人的关注与爱护。
彼时,宁知清才出嫁后随武安侯到越州任职,更是毫不顾忌的回了娘家住下,替年迈病弱的宁夫人与产后虚弱的陈夫人照看这个小儿。不知什么缘故,宁知清的性情与宁家端正凝肃的家风相悖,直爽、豪迈又果决,经她纵容娇养的宁知越也从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即便后来回到南漳县经历了那么多事,也因着那些年宁家人给她灌输的底气支撑下来,并在到了西域不久就开始死灰复燃,烧得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