衿心咒(257)+番外
朝汐深了个懒腰,半阖着眼:“怎么了这是?”
“将、将……将……将军!”来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喘道,“将军!殿下……殿下找来了!”
夜风透过轻纱渗了进来,朝汐不禁打了个寒颤,猛地从座上弹了起来,只一下,酒就醒了个七七八八,心里直发虚。
看着旁边眨巴着大眼一脸懵懂的小团子,又看了看自己桌上的两壶酒,最后目光扫过一楼丝竹轻唱的戏台。
朝汐两眼一闭:“……这下完犊子了。”
122.端倪
灯火迷离十里长街,彩灯满屋檐,照亮了京城的夜,繁楼里莺燕环绕,银筝初试合琵琶,歌舞升平还在彻夜不眠地持续着。
整座京城都沉浸在一股劫后庆余生的氛围里。
当然,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府邸除外。
朝汐悄悄动了动膝盖,想要舒缓一下已经麻木的双腿,可还没等她把腿伸直,就听见将军椅上坐着的桑晴懒懒开口:“跪好了,别乱动,动一下,再加一个时辰。”
“哦……”朝汐努了努嘴,不动声色地把腿收了回去。
没办法,谁让朝大将军点儿背。
好不容易逛回窑子还让自家夫人动用朝家军给押了回去,当朝家军的将士们看到自家将军一个跟头从繁楼的后墙上掉下来的时候,那场面,别提多尴尬了。
其实这也怨不了桑晴,毕竟当时她去繁楼抓人的时候有人给朝汐报过信,并且还好心出了主意,只可惜朝汐没听。
不过想想也是,都要逃跑了,谁还会选择从正门往外走?
朝大将军当机立断,左手捞起还在往嘴里塞点心的小团子,右手顺过酒桌上还没喝完的半壶梨花白,脚底抹油,朝着后院就冲了过去。
当她第三次因为心慌意乱而手脚冰凉,并且还带着个累赘从墙上滑下来的时候,一旁边站着的亲兵终于看不下去了。
“将军,不然还走正门吧?”亲兵给她搭了个桌子过来。
“净他娘的瞎扯淡!还走正门?”朝汐踩上去,回头耻笑道,“走正门我不让她抓个正着?”
亲兵给她扶着桌子,面露难色:“可是将军……”
“可是啥可是,别可是了。”朝汐打断他,一蹬腿翻了上去,“我先溜了,这边儿你断后啊!”
说完也不管底下,直接骑在了墙头上准备往下跳,可刚等她坐稳,就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迅速向她袭来。
朝汐慢慢低下头。
月光吃力地透过厚重的云层,在灯火摇曳中辟出一道清冷,青色的外氅在夜风中微微抖动,身后留下浅浅的影子。
而这道极浅极轻的影子后方,是数十双飞云皂靴,腰佩重剑,银盔束发,整齐有序,排班肃列。
朝汐狠狠地倒抽了一口八面回旋风的凉气,她小姑姑为了抓她连朝家军都调来了?
这也……太绝了。
场面一时间僵住了。
桑晴懒懒地掀起眼皮,在墙头的不远处环手而立,漫不经心地站着,倒春寒的夜里她轻轻喝出几口白气,似是等了好一会儿了。
完犊子了,这下是真完犊子了。
“诶,将军……”亲兵站在墙下犹疑了片刻,还想再开口劝阻,却见朝汐翻上去之后就没了动静,怀里抱着个小团子直接呆住了。
“将军?将军?”亲兵压着嗓子喊了两声,“怎么了将军?”
朝汐没回话,喉骨上下滚了滚。
亲兵还想再问,就听见墙的那头,一道熟悉的声音越过夜间喧闹的长安街,直直传到耳朵里。
“朝将军好兴致啊,夜半更深的,专门来爬人家墙头?”桑晴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了两步,缓缓道,“许是将军府和护国寺的墙头不够高,才让你这么上赶着来繁楼。”
亲兵脚底一滑,险些平地摔了个大马趴。
亲娘啊,怕什么来什么,他刚刚说什么来着?就说走正门吧!
朝汐呼吸一滞,下意识就想再翻回墙内。
才收回一条腿,就听桑晴继续道:“大长公主令,今日若是抓不回朝子衿,朝家军全军上下,军法处置。”
“是!”朝家军众将士十分有气魄地一声回应。
朝汐绝望地把刚刚收回去的那条腿再伸出来,咽了一下口水。
得,直接把她后路给堵上了。
“小……小姑姑……”朝汐舔了舔嘴唇,干笑道,“你这是……做什么呀?那么大阵仗,怪吓人的……”
桑晴放下手,向她走过来。
朝汐下意识想往后退,可却忘了自己此刻正骑在墙上,脚底胡乱蹬了两下,一个没坐稳,闪神的功夫里竟直接从墙头摔了下来,四周惊起尘土飞扬。
那声音,叫一个干脆。
怀里的小团子疼得直唔唔,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疼……啊,唔……衿爹,疼……”
朝汐在心里直骂娘,费劲地把她从身底下捞出来,咬牙道:“你衿爹是挺疼的……”
桑晴似是浑然不觉她俩的窘迫,走到距离她们三步之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
等到朝汐拉着小团子七手八脚地爬起来,她才不紧不慢地把团子拉到身边,转过头问道:“摔疼了?”
朝汐干笑了两声,拍了拍身上的土:“不疼不疼,我皮厚,不疼。”
桑晴睨了她一眼,拉着团子转身就走,面沉似水,大步流星,摇杆直得都能去当旗杆,外氅在身后起伏翻飞,朝汐看着险些生出一种团子马上就要被她带得起飞的错觉。
朝汐蹭了蹭鼻子,追上去死皮赖脸道:“小姑姑你怎么来了呀?佛经都讲完了吗?你冷不冷啊?饿不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