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你就这点出息?(113)
逢雪出剑,刺向那只黄皮子,一手牵住叶蓬舟, 把他往自己这边带。
叶蓬舟顺势拔刀,劈向从檐上飞扑而来的黄皮子。
大雨密如珠帘, 刀光让大雨一滞, 雨珠四下滚落。
他揽住逢雪的腰, 翻身而起。
闪电撕破夜空,少年人的身影如同白鹤振翅, 飞至半空,却被紧接其后的黄妖死死咬住。
“呲——”
是利齿穿透血肉的声音。
逢雪扫了眼吊在少年小腿的黄皮子, 长剑削过, 鲜血如蓬飞出。
黄皮子被削掉块皮肉, 痛呼一声,松开了嘴,朝她龇了龇牙。
叶蓬舟一脚,把它踢到泥水里, 掠至屋脊之上, 落地时身形踉跄了一下,被稳稳扶住。
逢雪握住他的手臂, 靠近他, 闻见清冷空气里飘来的清浅凛冽的莲香, 雨水冰凉刺骨,隔着湿透的衣袍,少年人滚热的体温和急促的心跳如擂鼓在她耳畔响起。
一声又一声, 与天边滚滚春雷相接。
她抬起眼。
雨珠从少年浓密长睫滚落,深黑的眼里似也被雨湿透, 显得湿漉漉的。
“你的腿行吗?”她问。
少年笑了起来,浑不在意脚上几个血洞,“咱们一个手被咬,一个腿被咬,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天残地缺?”
逢雪翻了个白眼,“狗嘴吐不出象牙。”
十几只黄妖又跳了上来,包围圈逐渐合拢。它们伏在地上,雨水顺着刚刺般的鬃毛滴落,如刀的指爪勾破砖瓦,一双双暗红色的眼睛透过重重雨帘,死盯着风雨中两个相互搀扶的少年。
疾风骤雨,天地飘摇,血水被大雨稀释,一缕缕淡粉从浸透雨水的袍角滴落。
逢雪从包裹里拿出霞衣,递给了身边人,“小心一点。”
叶蓬舟捂唇轻咳一声,伸手接住霞衣,却披在了逢雪的肩头。
“小仙姑,可别小看我。”他眨了眨眼睛。
赤红如火的外袍搭在少女瘦削肩膀,她抬起眼看过来,挂在长睫的雨珠轻一颤,悄无声息滚落。
叶蓬舟忍不住抬起手,擦过那一滴落下的雨水。
冰冷指腹擦过脸颊,逢雪微微瑟缩一下,瞪了他一眼。
叶蓬舟低笑道:“小仙姑,赠你云衣的长辈……难道是让你总把它丢给别人吗?你也是血肉之躯啊。”
明明也是血肉之躯,受伤也会疼痛流血,偏偏总想执剑立在别人身前,把护身的法宝丢给别人,偏偏要以肉身独对妖魔鬼怪,魑魅魍魉。
叶蓬舟轻叹了口气,十指转动,为她系了个轻盈飘动的蝴蝶结。
逢雪:……你还怪有闲情逸致的。
“轰隆——”
又一声惊雷响起。
惨白的电光里,独目的黄皮子飞扑而上。
两人在暴雨之中狂奔,泥水飞溅,雨珠如帘。在他们身后,紧紧跟着十几只大黄皮子。
去哪?
逢雪与叶蓬舟眼神一对,彼此会意,冲向了城西。
雨点、电光、乌云、大风。
城隍庙中两盏灯火昏黄,坐在高台的神官温和仁慈,两侧青面獠牙的凶狠恶鬼,护卫在他的左右。
庙门忽地被撞开,冷风带着雨点灌入其中。
两个湿漉漉的人影冲了进来,张口便喊:“无常——”
立在城隍身侧的无常木雕一动不动。
两个少年齐刷刷看向左边的那尊木雕。
叶蓬舟道:“无常兄弟你别装了,我们知道你在庙里。”
彩绘的木雕依旧纹丝不动。
叶蓬舟拱手,“情况情急,多有得罪。”
说罢,跳到高台上,抬脚一扫,无常像腾空而起。他顺势转身,把无常木像背至背上。
到这时,木雕的眼珠子才动了动。
“你们又要做什么!”
无常也心中郁郁。
怎么每次他轮值,都能遇见这两个惹事精?
逢雪道:“黄妖在追我们,请无常出手相助。”
无常冷哼一声,“区区一只黄妖,也敢在城隍面前放肆?”
逢雪:“是一窝。”
无常沉默了片刻,说:“你们且待在庙里,就算是妖邪,也畏惧城隍之威,在庙里不敢放肆。”
话音刚落,合起的木门忽地被撞了一下,供奉的香烛烛火猛地晃动。
叶蓬舟道:“只怕它们没那么畏惧城隍之威啊。无常兄弟,赶紧把你老大叫出来,给我们撑撑场子。”
无常转动手里的哭丧棒,叹了口气,“不成啊——城隍事务繁忙,到处都有妖鬼作祟,事务堆积如山,我刚递上灵石城的折子,再者,他如今没有在阳世,帝君生辰马上便要到了,各地城隍都去阴司贺寿,事务都得挪到几天后了。”
叶蓬舟道:“那劳烦无常兄弟出手助我们除妖了。”
无常默然片刻,从地上重新跳回高台,俯瞰着少年,与两侧的神垂眸冷观。冷风灌进小庙,烛火不停摇曳,木雕彩绘的面孔时明时灭。
“斩妖除魔,是你道人的事,抓鬼拘魂,是我阴吏的事。”无常不为所动,嘿嘿笑了两声,“既是凌云真人的徒弟,怎会连个黄妖都抓不住?难不成是个赝品?”
叶蓬舟眸光微沉,冷笑道:“无常兄弟,你可不厚道,若让黄妖为祸,你知城中会死多少人吗?”
无常反问:“小兄弟,你知我手底下送走过多少人吗?”他负手而立,面孔逐渐变得僵硬,重新化作台上的木雕。
叶蓬舟皱了下眉,骂道:“一群蠹虫,拜你们有何用?”
一直执剑立在殿中的逢雪忽然出声。
她手中拿出了张黄纸,“既然如此,无常休怪,待会我在阎君面前出言无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