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梦境通古代(127)
孟怀瑜微怔,攀升的杀意渐渐消散,她看向和中阮一般高的女童,轻声道:“你们跟着夫子好好念书,其他不在你们的考虑范围内。”
最后一点橘光被灰蓝吞噬,算不上明亮的月亮悄悄然地挂在天边。
教坊前院精致的花灯一盏盏点亮,落幕前用火光勾勒出一朵红色月季花,停驻等候的客人相继入内,不消一刻便已热闹非凡。
一辆华贵的马车从教坊侧门驶出,六个丫鬟浩浩荡荡地跟在马车后面小跑,引来不少人驻足观望。
孟怀瑜独自坐在马车内,展开边角泛黄的纸张,白纸黑字记载着与现在完全相反的另一段人生。
分明是小姑娘记录的梦境,却能诡异和薛才人以及陶氏对应,只不过她们的记忆留存在大脑里,而她只能通过小姑娘只言片语的文字。
甚至大多时候,靠猜想来补全空隙。
风从窗外钻进来,吹得发丝纷飞,她看着最后一段字,不由轻扯了下唇角,露出一个苦笑。
就算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未免死得也太惨了些。
一炷香后,马车停下,福来掀开帘子一角,恭敬道:“姑娘,到侯府门口了。”
孟怀瑜正在闭目养神,闻言,捞起车帘往外头瞧了一眼,高挂在屋檐下的匾额被两侧的灯笼的映照得反光。
底下站着一排人,前头是德安侯和老夫人,身后围站着七八个侍卫和丫鬟,唯独不见陶氏的身影。
福来没等到回话,又唤了声:“姑娘?”
“我听到了。”她弯腰从车厢内钻出来,踩着小板凳下车板,面上已然一副笑盈盈的温柔模样,“怀瑜见过侯爷,老夫人。”
“不必客……”
德安侯话还没说完,老夫人两步冲上来握住她的手,颤巍巍道:“瑜丫头,我听闻你有了太子的骨血,可是真的。”
她的声音不轻,周围一众人目光全部盯着孟怀瑜,似乎都在等实打实的答案。
孟怀瑜不清楚老夫人是故意提起,还是心急导致的无意,但她要的便是这种尽人皆知的效果。
因而故作羞臊道:“月份浅,还不稳当。”
老夫人震惊地后退,视线不由自主看向她的小腹,在瞧见微微凸起后,颤嚅的唇抖得更厉害了。
“什么?!”德安侯发出尖锐爆鸣,挤到孟怀瑜和老夫人的中间,眼睛几乎要把肚子看穿,“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上次来给母亲庆寿时就有了?太子为何不接你入东宫。”
他说着伸出手,试图触摸少女的小腹。
孟怀瑜后退一步,避开他已经碰到衣服的手,礼貌道:“侯爷,于礼不合。”
老夫人反应过来,猛地拍掉逆子的手,而后拉过孟怀瑜往府内走,蹒跚的步履带着几分急切和压抑的怒气。
走到游廊内后,屏退所有人厉声道:“我先前告诫过你的话,你一点都没听进去,早说,早说……”
她看着比她高一个脑袋的少女,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他是谁,你敢怀上他的孩子,若是你母亲知道,怕是生生要从棺材里气醒。”
孟怀瑜垂着眼眸,视线内是老夫人枯瘦的手,钳着她的手腕,力气很大,大到周围的皮肤开始泛红。
她不理解老夫人生气的意义,孟家与侯府到了这一代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是遇难投奔都不会选择的亲戚。
况且寿辰那日,她分明低声下气地求过老夫人,派人去寻怀瑕的下落,但老夫人说了什么。
哦,老夫人说怀瑕已经死了,埋在爹娘旁边不知姓甚名谁的尸体就是怀瑕。
“我倒是希望娘真的能气醒。”孟怀瑜扯着唇轻笑,语气薄凉,“早前我求过老夫人,可您不愿帮我,那我只能寄希望于别人。”
“你寄希望的人是太子,皇帝的儿子!”老夫人气得直喘气。
孟怀瑜微微抬眼,神情平静:“只有他愿意帮我,而且这笔账总要有人还,他是最好的人选。”
老夫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眼睛周围的划痕堆积在一起:“你疯了。”
“你到底知不道自己……”
孟怀瑜瞧着她满脸失望的样子,反而弯起唇笑了:“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回头看了眼因禁止而守在游廊口的德安侯和丫鬟们道:“德安侯府是我这两年来,遇到的眼线最少的地方,盯着我的眼睛太多了,我分不清那些眼睛究竟都是谁放在我身边。”
“但其中肯定有皇帝和皇后的,因而纵然我知道怀瑕身处何方,也无法去找他,因为只要我踏出京州一步,或许连埋在爹娘身边的资格都会被彻底剥夺。”
老夫人痛心疾首地扶着心口,嗓音哽咽:“古往今来,位高权重者最是容易疑心生暗鬼。”
“以你父亲在朝中的威信,陛下忌惮不过时间长久问题,淮水之东那一战结束,留你一条命已经是你爹众多同僚在里边周旋才得到的结果。”
老夫人仰头直直地看着少女晦暗的眼睛:“你难道要辜负他们,辜负你娘自戕换来的一条生路吗?”
孟怀瑜沉默了很久,然后伸手将老夫人紧扣着手腕的手一点点掰开,语调毫无起伏:“我的生路早在一开始就断了。”
从帝后来参加满月酒的那一刻起,她的生路就被彻底掐断。
她不知道身体里的毒什么时候出现,也不清楚那些毒长期服用的后果会不会变成祁乾经常失控的模样,但毋庸置疑的是,毒是皇后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