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梦境通古代(130)
“早在我放弃功名利禄前, 便警告过他们不要打私盐的主意,不然便是当今圣上倒台了都没人保得住他们。”
她握住矮桌边缘的手逐渐收拢, 指骨由红转白,越说后槽牙咬的便越紧:“这几年来, 我在德安侯府安分守己, 确保侯爷不会宠妾灭妻,提防所有妾室。”
“这么多年的假装,让我装成了上辈子最讨厌的人,没关系,至少我们平平安安活下来了, 但他们却仍不满足于现在的奢贵, 非要去触碰不该碰的东西。”
孟怀瑜撑着下巴,瞧着陶氏即使怒到极点也忍着音量, 像是生怕打扰到谁。
隔壁的铃铛和哄睡声不知何时消失,窗外的风似乎变大了许多, 扑得窗户吱嘎作响。
灯檠内的蜡烛烧到尾端, 火光暗了许多,导致她看不清门外摇摇晃晃的身影, 究竟还是不是守门的夏至。
这里隔音属实偏差,孟怀瑜也不由放轻声音,微笑道:“你是陶家唯一的嫡女,即使出嫁, 没有诰命之身,亦被连累。”
“届时德安侯府包括你的儿女终身受人非议。”
陶氏冷凝着脸, 几欲控制不住想骂人的心,深呼吸了好几次后,才道:“孟姑娘想让我做什么,不妨直言。”
笑意从少女的眸内绽开,她弯着一双月牙眼,微微倾身,颇像一只蜘蛛,神不知鬼不觉地织好网,然后笑眯眯等着猎物撞入其间。
身躯粘上蛛丝,死都无法摆脱。
“薛才人,三年前选秀入宫,如今依旧住在才秀宫内。”她想了想,补充得更完整,“内坊隔壁。”
“她也拥有上一辈子的记忆,不过承受能力太差,涌入的记忆让她患上了疯病,坚持认为现在是天昌元年,行为举止都有些古怪。”
孟怀瑜边说,指尖轻轻地在桌面敲打,脑中快速估算这项计划实施后,会引发的后续所有问题。
似乎都在她的承受范围内。
“我需要你收集目前在朝官员,手上触碰过的所有污点。”她难得收起脸上的笑容,话语格外认真,“三个月内,将薛才人捧到妃位。”
话落,靠近桌椅的烛火跳动间猛地熄灭,光源失衡,少女的身形被黑暗吞噬大半,如蠢蠢欲动的魑魅。
陶氏不受控制地吞了下口水,头皮发麻的同时,心中警铃疯狂敲击心脏。
让她生出了退缩之意。
“我不过是一介女流……”
“你上辈子凭一己之力,废掉女子不可为官的律法,方才我提出的要求于你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孟怀瑜周身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凛冽:“夫人想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今日毫无保留地告知你这些,难道真是白说给你听的不成。”
陶氏敛下神色,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不论是上辈子所发生还是虚假的梦境,对她来说都很遥远。
诚如老夫人所说,世道对女子不公,再努力拼搏献上自己的命,也不公。
她女扮男装以不存在的兄长为由混进国子监,昼夜不分地念书,立志做女官为百姓谋福,为盛世太平出一份力,别人不愿去的洪涝,她拼上性命疏通道路,贴自己的俸禄重修堤坝。
为官几载从未贪过一分文,到最后穷得只能勒紧裤腰带,多喝两杯水。
她用半生换来的女官之路,在其他同僚眼里,却是不成体统,带坏当朝风气。
越来越多的女子不愿嫁人,不想相夫教子,不愿听从长辈的话语,开始上学识字与男子争抢科举名额,为自己谋求生路。
这种行为在大男子主义的人眼里,是不可原谅的大罪。
谣言四起,本就疑心的皇帝终于在私盐的铁证下,大怒,抄了陶家。
上辈子的私盐是同僚陷害,而这辈子即使她放弃读书,乖乖嫁人,陶家却还是在特定的时间,走向了特定的灭亡。
陶氏轻咬了下唇:“你方才说薛才人同样拥有记忆,为何不找她合作,相较一个长期待在府宅后院的妇人,身处皇宫的才人难道不是更有机会。”
孟怀瑜拿起桌上的纸张,在空中晃动了两下,缓慢道:“我说了她有疯病,且我不是一个喜欢用二手棋子的人。”
她起身将纸张放到烛火上,火苗触及便以龙卷之式几欲吞掉她的手指:“事成后我保你无恙。”
陶氏一愣:“陶家呢?”
“与我何干。”孟怀瑜将纸张扔进茶杯,黑瞳内□□火光一瞬扑灭,只剩影影绰绰的烛火微光,“私盐对百姓有多大的危害,你不可能不清楚,自作自受者又何必保。”
陶氏沉默着没说话,她垂眼望着自己隆起来的肚子,再有三个月这个疑似男胎的孩子就该出生……
“可按我记忆而言,陶氏被抄家起码在四年后。”
孟怀瑜挑了挑眉,意味不明道:“曾经有人跟我讲过一个故事,她说在遥远的其他洲,一只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就能引发一场龙卷风。”
“现在是永康二十九年秋末,按纸张上的记载,我应该在东宫做良娣,祁乾会娶东漠的公主,而那位公主千里迢迢嫁来祁国可不单单只为了和亲。”
“你尽可试试,看是满门抄斩的圣旨先下来,还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先出生。”
纸张燃尽后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陶氏不适地捂住鼻子用手挥了挥空气,轻声道:“我帮你完成你想做的事情,但你能不能尽可能地保下陶氏无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