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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存:一树桃花春带雨(138)

作者: 老历 阅读记录

大。

“诶,”忆美一摆手,纠正她说:“我不是你的主子,何必在我面前自称奴才呢?”

小姑娘羞赧一笑,回答道:“可是您比那些旗人主子还要厉害,太医都没辙的时候是您把皇后娘娘从鬼门关里拉回来。我佩服您。”

“你别夸奖我,夸奖我我会骄傲的——我现在正在克制自己,要低调。”

小姑娘掩嘴一笑:“您说话真有意思。”

“我这是老来俏。”她挺不正经地逗这姑娘,小姑娘又笑起来。

笑过后,忆美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唱歌,那悠悠的曲调似曾相识。

忆美皱着眉头听,她现在觉得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忘记了这个曲子,而是有印象却不记得在哪里听过了。

“您怎么啦?不舒服么?”小姑娘偏着脑袋问。

“听到有人在唱歌了么?”忆美问她。

“听到啦。是十四格格在唱。她每次高兴了就唱这首歌,今天在戏园里,她给格格唱的也是这首。”

忆美恍然大悟,以拳击额:“对对,十四格格,川岛……”她又想不起来了。

“芳子。”小姑娘笑咯咯地提醒她。

“哎!”没想到假山的另一面响起了对方的回应:“谁在叫我?”

她的声音是清亮的,听上去是喝醉的人才有的得意忘形。小姑娘吓坏了,一声不敢吭,只是低头看地乖乖走路。

走出假山,两路人马终于相遇了。与芳子在一起的不仅有她父亲,哥嫂,也有一个眼神沉

郁的中年人,据说他也是个亲王,叫载振。芳子走在最前头。她看到忆美时,快乐地打招呼道:

“哎!刚才是你在叫我?”

忆美不得不停下脚步看着她说:“不是……”

“那是谁?”芳子已经往她这里走来。小姑娘害怕了,身体微微地往忆美背后躲。

忆美看了眼身边的小姑娘,又改口说:“是,是我,我刚刚才想起来。”

听到这样的解释川岛笑起来,指着她说:“原来,你也醉了……”

说着,她突然拉起忆美的双手,好像要带她跳舞似的,晃晃悠悠地带着她转,嘴里仍然哼

着那首情歌。忆美被她这突然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满脸尴尬地跟着她走了几步。

这时候,芳子已经走远的哥哥停下来叫她。

“东珍,走吧。”

她这才松开忆美,像个淘气的少女一样跑到她哥面前,然后很疲倦地把头靠在她哥的肩膀

上,双手抱着大哥的手走了。

等她走远了,给忆美领路的太监才心有余悸地开口说:“今儿这十四格格喝得真是多了,

我们从没见过她这样失态过。杨大夫,没吓着您吧?”

“嗯?”忆美晃了晃神说:“没有,没有。”接着就是埋头走路,人也少有地沉默起来,显

得心事重重的。

其实,川岛芳子这个名字,她知道。在报纸上时常能看到有关她的消息,她的采访,她的访谈,她的主张。单从那些铅字上看,这个女人像一个冷静干练的人物,一门心思想在政治里面打混;回答问题时的态度要么狡猾要么一针见血。

当然,她也可能是把别人写好的答案照本宣科的读一遍,也可能只是当个喇叭把别人的思维模式广播给社会大众。

忆美在报纸上见过她的照片,是用铜版印的,很模糊,只能勉强分辨出她是女扮男装,很

气宇轩昂地坐在那里。

然而今日见到的真人跟她的印象有太大的出入了。

哪个才是真的?

“天知道。”她心说。

颐和园太大了,不过四通八达,有很多门。忆美今天走的那个门洞是她从这里下班直接回家才走的地方。因为从那里出去,再走半个多小时,她就能到家,如果从别的地方,她必须绕个大弯子。

要到达那里,得先穿过一片竹林,那里的竹子长得笔直高耸,人走进去就看不到天日了。所以每次走,她都心惊胆战,非得有人陪不可。

“我最怕走这里了。”忆美按着胸口,讪讪地笑着说:“像聊斋里写的鬼怪出没的地方。”

“杨大夫您别吓我,我胆子可小了。”小姑娘紧挨着她走。

领路的太监回过头故意用神秘的口气说:“颐和园可没什么鬼,倒是大内,那里才真有鬼呢。明朝的时候,那里天天……死人!!”

他突然回过脸张牙舞爪,做凶神恶煞状。

小姑娘吓得缩到忆美身后,这倒把忆美心里的害怕给驱走了一半。她咯咯笑起来,刚往前一挪步,脚就踩着了个什么东西,不自觉地身子一歪,差点跌倒了。

“哎,这是什么东西?”忆美站稳后问。

“兴许是这几天搭台子什么的,工人们随便放的吧。”太监探头探脑地说,他其实也拿不准。

“怎么把东西扔在这儿呢?”忆美很不满地批评说“我非常不喜欢你们这里的管理制度,太没个样子了。什么东西,只要上面的人看不见就乱放——仗着这颐和园地方大是不是?”

打头的太监不以为意地说:“这么点事儿,杨大夫您真能较真儿,还扯到什么管理——得得,今儿啊,我就积回德,免得以后谁还在这里走被绊倒了。”

说着他就挽起袖子。

“你搬得动么?搭台子的东西一般都是大物件儿。”忆美表示质疑。

“那您可太小瞧我了,我过去在家的时候,什么重活不是让我……”他正吹得起劲,可是刚一弯腰就不说话了。

“怎么啦?”忆美身后的小姑娘柔弱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