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存:一树桃花春带雨(178)
“人伤得重不重?”忆美把音量放大了十倍,气势汹汹地问。
“奴才听连侍卫长说,皇上是被旁边的侍卫给搀进车里的,自己还能走。”
“听到没有,”忆美看着朋友的脸,柔声说到:“他伤得不重,不重……”
文雪没有回答,她只是抿抿嘴唇,硬压着自己不哭出声来。但是眼睑上还残留着刚才流泪时的水印。
她还是闭着眼。
忆美明白,经过这么一折腾。她是累了,根本无心过什么冬至了。于是忆美对左右说:
“你们娘娘累了,把东西都搬回厨房去。”
那些人应声而退,东西收拾得迅速而且安静。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毓崢看看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泪的母亲,脸上全是担忧。
他拉拉杨姨的手,悄悄地问:“我妈怎么了?”
“你妈妈累了,想静一会儿。”忆美捧着孩子的脸蛋儿轻轻地说:“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毓峰反应很快,他知道母亲心里所想的是什么。
“不是说我爸没事了么?”他问。
在他的脑子里,只对死亡有具体的概念,因为他们真的经历过,一个原来熟悉的人在他们
身边消失了。可是受伤对他来说,只有一个轻飘飘的印象——他就经常受伤,蹭破快皮也算受伤
呀。
毕竟他不在现场,没有亲眼所见。
忆美对他笑笑,那是种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大人只有在无言以对时才会有。
“走走,两个人出去玩去。”忆美脸色一变,她像轰鸡似的把两个孩子往外赶。因为她不想
再说太多。
“别走,”这时候文雪说话了。
毓崢毓峰同时停下了脚步,把疑惑的目光转投向了她。然后乖乖地回到母亲跟前。
文雪坐直了身子,双臂紧紧勾着儿子的脖子,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
”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不准跑远了。就算要玩,也只能呆在这个大厅里。”
“那多闷啊。”毓峰硬着脖子,一脸不满。
“不是还有这么多人陪你么?”
毓峰皱着眉不说话,他哥在旁边劝:“妥协妥协。”
“还有,从现在开始,你们只能和妈妈在一块,不管谁要你们走,你们都不准动。妈妈不准!”
“那我们明天还得回颐和园呢。”毓崢态度认真地指出这一点。
“不回了,除非你爸爸亲自给我打电话。”
“那你呢?”
小哥俩异口同声地问,他们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妈妈……”文雪看着儿子们的眼睛说:“和你们一起回去。”
“真的?”毓崢惊得睁大眼睛问。
文雪点点头。
“终于肯回家了?”另一边的毓峰扬着眉毛问。
文雪没有回答,只是搂紧他们。
因为,从这一刻起,她不允许他们离开自己一步。
她也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外面的世界,就不太平了。
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她梦见溥铦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褐色的血水慢慢地将他的身子淹没,而他却死不瞑目,那双眼睛始终盯着她看。
梦里面她看得无动于衷,醒来后,她反而流泪了。
她的心酸得发疼,好像里面的血液都被挤干了一样。
这并不完全是为了溥铦当时血淋淋的模样。更多的是因为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冷酷。
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那样了?
后来忆美问她,那一天听到消息后,为什么会哭。
“我……我是被刘疏宝给气哭的。”文雪想了想后说:“从没见过说话那么大喘气的。”
这个理由特别不靠谱。但忆美听了却没有笑。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你别骗自己了,你哭是因为你还爱他。”她说:“你爱他爱到,他如果死了,你就不想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文里没有和谐“口口”
第125章 垂帘“听政”
第二天再醒来,文雪的头还是沉,眼睛也肿得厉害,枕边还落了许多头发。一个上午都无精打采魂不守舍的。
整个上午的平平静静地过来了,中午时,宫里随行的奴才们有些沉不住气了,几次在文雪面前暗示明示该回园子了,结果都被文雪故意忽略掉了。好不容易拖到下午,那帮人躁了,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全涌进文雪住的园子里了,有几个是太妃身边的婆子,竟然敢站出来指名道姓地向皇后要说法,那阵势搁在过去,就算是“逼宫”了!
文雪在屋里几次想出去,都被忆美给硬拽住了。她是局外人,看得很清楚,文雪自己现在心气儿都躁,根本就拿不出“不怒自威”的架势来震慑那些下人。出去了,只能成为那些奴才的活靶子。
最后,还是靠春宁找来了连侍卫长他们,人家冲天放了一枪,才把那帮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麻雀”给震住了。再放一枪,才把那些人给吓趴了。
这一回,才算真的安静了。
“谁要再敢在这里放肆,我就毙了谁!”连侍卫长举着枪道:“我长眼睛,我这枪里的子弹可不长眼!!”
“还傻愣着干什么?!”他身边另一个年纪稍大的军官吼道:“还不快滚?!”
说着,他抢过旁边士兵手里的步枪,不由分说地把子弹推上了膛。整个动作,他完成得极为利落,不但一气呵成还相当有气势。这让那帮平时在宫里养尊处优惯了的婆子们一时乱了阵脚,在楞后的第二秒想到的竟是拔腿飞奔,完全忘了还有“礼数”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