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为佳人(3)
官家大喜过望,起身走下台阶,亲自扶起林梦寒,“爱卿平身,此次南下你劳苦功高,吾定要好好嘉奖你。”
“官家,臣只有一事相求!”
“你说。”
“臣此次南下,因水土不服身染顽疾,恐不能勤劳公事,还请官家恩准我辞官归家静养。”
他面圣前草草梳洗过,原本垂下遮脸的发用一嵌宝银冠束起,脸上的疮伤在此刻袒露无疑。
即使这样,也挡不住他身上雍容尔雅的气质。
官家略过他脸上的伤,若有所思,转头对于远山发问,“远山,你以为呢?”
“……臣以为,林国公是朝中难得一见的栋梁之才,又对官家有如腹心,若是少了他,只怕不仅会引起朝中动荡,更会招来百姓怨怼,失了民心。为了朝廷社稷,臣认为,不可准其辞官。”
拙劣的话术。
林梦寒嘴角轻勾,反问道,“于侍郎此言差矣,正所谓‘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若是没有官家文德武功,又岂会有今日的你我;还是说,于侍郎觉得官家功勋不足为奇,可一笔抹过?”
于远山瞬间噤声。
官家冷哼一声,“好你个林梦寒……”
二人对望一眼,皆是一笑。
“朕准你辞官。不过,朕虽准了你辞官,可朕不许你离开京都。另外,朕准备为你谋一媒亲事……”他看向于远山,“朕听闻于侍郎家中有一女,面容姣好,颇富才情……”
瞬间,林梦寒眼底冷光闪过。
迫切打断官家的话,慷慨陈词,“官家,请恕微臣不能从命!”
“你若不从命,那也别指望朕会允了你的请求!”
气氛开始焦灼。
于远山顾不得太多,若是真将女儿许配给辞了官的林梦寒,他怕是有命来没命回了。
无奈之下,只能壮着胆子,嗫喏道,“官家,小女今年才满十六,被微臣溺爱地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怕嫁过去给林国公平添不少麻烦。但微臣还有个大女儿,叫余欢,年芳二十,在坊间可是出了名的丰姿冶丽,咏絮之才。”
“哦?”官家讶异,“怎么从前没听你提起过?”
“不瞒陛下说,臣这长女,乃亡故之元配所出,不愿
认我这个父亲,臣尊重她的意愿,不曾主动与人提起。今日能蒙陛下赐婚,觅得林国公这样的佳偶,实乃我于家莫大的荣幸与福分,想来她也不忍怪我。”
官家了然,转身负手走上台阶,“婚期定于三个月后。若有异议,那就是抗旨不遵!吾乏了,众卿退下吧。”
第02章 第2章
陂陀的青石板上还留着晨间雨水浸润的痕迹。
沈余欢出了仁和堂,右拐进“天街”,这个时辰正是五方杂处的时候。
沿着墙垣快步离开,走过两条人烟稀少的巷子,绕过灯市,再向前几步瞧见潺湲而过的赤水河,下了石拱桥,数着街边第五家铺子进去。
她其实早有开一家医馆的想法,可碍于年纪小,没有经营的经验,实践的机会也少,所以一拖再拖。
如今,京都医馆结团腐.败,寻病问药的老百姓无处治疗,自己我不适合留在仁和堂,她不得不将这件事提上日程。
“沈姑娘,一千贯,已经是最低的价钱了,若不是我乡里老娘重病,急着用钱,我说什么也不会转让。”
沈余欢进店跟着老板逛了一圈,“您这地段一般,已经挨着城角了,周围都是些布店,杂货铺,也没什么人,这样吧,您再少些,我给您八百贯?”
“沈姑娘,您这也忒霸道了。”老板有些不开心,“我若不是看你来去几回,诚心要盘下来,一千贯我都不卖。”
沈余欢张望一圈,“不然这样,你我各退一步,八百八十贯,图个吉利。”
老板踌躇须臾,叹气妥协,“哎,看你一个姑娘家不容易,八百八十贯就八百八十贯。”
“不过咱可说好了,我给你便宜,这钱你也最好今日之内给齐了,不然我可不能保证这铺子能给你留到明日。”
沈余欢紧了紧手里的钱袋,有些为难,思忖片刻后才道,“那咱们先拟契书,这些是定金。”她把钱袋子给了老板,“剩下的,我晡时来给您补齐。”
……
沈余欢签了契书,没回仁和堂,而是去隔壁马市租了辆马车。
虽然发誓与那人此生不复相见,可她如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用来垫付定金了,短时间内她想单靠自己的力量赚足五百贯,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算算时间,她离开已经快十年,听说他如今官拜中书侍郎,也算是从草根跻身上流人士。
虽然从他手里借到银子的可能微乎其微,可只要有一线希望,她也要去试上一试。
不过她来的时候不对,于府大门紧闭,敲门也无人应答。
这倒也在她意料之中,停下叩门的动作,转身坐在门阶上,从袖筒掏出清晨在早市买好的烙饼。
烙饼放了一上午,又干又硬,咬一口,嘴里的唾液反被吸走。
沈余欢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耳边传来马踏的声音。
抬头,车里的人已被搀扶落地。
他身上衣袍宽大,丝绸织就,平直顺滑,绣着精致繁复的图案。
看这穿着,应该就是她要找的人。
“我告诉你,挨家挨户给我去找,京都找不到就去江南老家找,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三个月内,一定要给我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我拿你们是问!都听懂了吗?”
“是,老爷!”
于远山迈上台阶,余光瞥到一抹人影,也没细看,嫌恶啐道,“坐在门口的是谁?还不快给我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