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她委身陛下后(103)
她曾经亲手为自己建起过一个家。
京都容府,由他下旨查抄。
秦让奉上一盏参汤,宸妃娘娘骤然出走,实乃欺君罔上的不赦之罪。
陛下不曾有丝毫动怒迹象,只在半刻钟的光景调齐了暗卫,好生去寻。
陛下已有一夜一日未合眼。
……
黄昏的余晖洒入一方僻静的小巷内,倦鸟归巢。
巷子深处栽了一株桃树的院落中,容璇舒舒服服一觉睡醒,推开了卧房门。
炊烟袅袅,西侧的小厨房内怀月正用心包着馄饨。见到容璇,她立刻笑着道:“郎君醒了?我这便为郎君煮馄饨。”
容璇含笑应好。
她在院中石凳上略坐了坐,不多时满满一碗清汤小馄饨端上,撒了小葱与蛋丝作点缀。怀月另外准备了五六碟点心,都是铺中午后新鲜现做的,由着郎君挑选。
容璇吹凉了一只小馄饨,道:“阿月,我让你找个地方过自己的日子,你怎么跑金平府来了?”
怀月将她爱吃的糕点摆得近些:“郎君从前让我寻的那位刘嬷嬷在金平府,我一直打探不出有用的消息。郎君入宫后我也无处可去,就想着到了此处,兴许还能为郎君找到人。”
瞧眼前人颇为喜欢这几碟点心,怀月笑得眉眼弯弯。
郎君教她认字写字,怀玉斋的名字是她想了许久后自己起的。
郎君的名字正是美玉的意思。
晚风拂过碧叶,久别重逢,怀月红了眼眶,悄悄背过身去。
她知道郎君进宫并非出自本心;她一朝抽身,当真是苦尽甘来。
郎君入宫前足足给她留了二百七十两银,她到金平府后置了一处院落。想着郎君惯来爱吃点心,她又支出一笔银钱开了这间怀玉斋,以免坐吃山空。
容璇递了帕子给她,又道:“外头有什么消息吗?”
怀月拭了泪:“听闻行宫中丢了一件珍宝,官府正在稽查。”
容璇点一点头,帝王倒还为她隐瞒着。
她卯时策马出城,于城郊放了马匹后从从容容回来。
算算时辰,兴许暗卫已经追查到了马匹下落,不知会沿哪条路去追。
小院单家独户,这一两月她都不出门便是。
怀月仍有些担忧:“郎君离宫,不知宫中服侍之人可会被拷问?”
容璇摇头:“无碍。”她露一抹轻松的笑意,语气中是自己都不曾深思的信任,“我与他的事,祁守昭不会牵连无辜之人。”
……
云开雾散,连着两日都是明媚的晴天。
栖霞行宫中风风雨雨,小院内却是岁月静好。
容璇今日醒得早,迎着晨曦,在堂屋内翻看着怀玉斋一年多的账本。
怀月在旁陪着,笑问道郎君今日想吃什么糕点。
容璇抽空想了想,报出几种名目,怀月晚些时候便去铺中取来。
两日的工夫,她替郎君好生收拾出了屋子。郎君从宫中带出来的物件不多,除了一支月季玉钗,余下的都是银票,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五百三十两。
那枚玉钗雕刻巧夺天工,玉质玲珑剔透。
怀月道:“我还以为依郎君的性子,会带些赤金簪子呢。”
容璇核着账目,只道:“这支簪子更值钱罢了。”这些物件都是她陆陆续续藏于马车中的,可惜不便多拿,否则引人怀疑。
除此之外包袱中还有一只木钗,并不起眼。
怀月为郎君磨墨,她还记得那件缂丝的披风。
这是郎君从容府带入宫廷的唯一一样物件,她总觉得意义非同凡响。
她如是想着,便也这般问了。
“披风么?”院中一树桃花已谢,容璇道,“我还给他了。”
怀月一怔。
容璇目光望向蔚蓝天际,白云悠悠。
最深的一桩心事藏了七八年,就这么迎着初升的朝阳袒露。
大抵是十五岁那年的惊鸿一面,她最狼狈最无助时遇见了他。
离开雅和苑时,她近乎是破釜沉舟的勇气。护卫们穷追不舍,她已被逼入绝境。
蒙蒙细雨中,她突兀地望见马车上那道清隽的身影。郎君天青色的锦袍不染纤尘,光风霁月,眉眼间疏离而又尊贵,恍若山间雪云中月般高不可攀。
她与他素昧平生,于他而言的一念之间,对她来说却是天差地别。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将她拉出了泥潭;甚至他都未放在心上。
就如他借给她的那件衣裳一般,矜贵雅致,是她一生都难以触及的梦。
无需任何的告别,确信赵府的人已经离开后,她亦告辞,没有纠缠。
天地寥廓,不知何处能有她的容身之地。
他们二人再度相遇,就是在金銮殿外。
他为参政太子,她是新科贡士。
她随周围人一同行礼:“太子殿下万福。”
他当然不曾记得她。
天光大盛,女郎半边面庞沐浴在金色的晨曦中。
她声音极轻,在随风散去前大大方方承认:“
我一直心悦他啊。”
但也,仅此而已。
“他从来都不是我的全部。”
年少时身不由己,所幸能读几年书,得夫子倾囊相授。
她读圣人言,于那泛黄陈旧的书页中窥得了人生的另外一番天地。
并非全然是相夫教子。
学堂中来来去去百余位学生,夫子道他们的天资无一人能与她相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