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她委身陛下后(121)
她再度与尊位上的人对上了视线。
“容大人请。”
她跨入屋中, 余澄思忖一二, 还是先行跟上。
他是第一次见到父亲口中的贵客,清隽出尘的郎君着象牙白暗云纹窄袖锦服,气度高华。名为“客”,但他居于主位,一字未言却有掌控一切之感。
几步路的工夫,余澄心中打着鼓, 思绪百转千回。母亲经营着大宗绫罗绸缎的生意,他自小耳濡目染, 多少有些研究。
如此贵重的衣料,轻而易举就用来裁剪了便服, 到底得是怎样的出身。
尚未站定,他悄悄去瞥长瑾,却发现她的目光望着那位贵客,眸中神色不明,竟有两分……恼怒?
容璇腰间系了一枚如意福禄佩,所谓帝王抱恙在扬州府修养,耍她是吧?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祁守昭当真是好本事啊。
祁涵不曾回避她的注视,眸底蕴着的唯有心上人的模样。
余知府已起身,原本以为长瑾与陛下相识在前,无需他另行引见。
不过屋中静了一会儿,只能听见外头雨声交杂。
余知府又等了片刻,只能清了清嗓子,提醒道:“长瑾,快些见过陛下。”
容璇移开目光,天青色的广袖拂过,淡然行臣子揖礼:“陛下万福。”
“免了。”
接连两句“陛下”,总归叫余澄醒了神,赶忙随在长瑾身后见礼。
“叩见陛下。”
仓促之中,他也只能照着长瑾的模样行礼。
余知府也道:“禀陛下,此乃臣之次子,让陛下见笑了。”
帝王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虽只有一瞬,还是叫余澄心底不住发慌。
他大气也不敢出,兴许是初次面圣的缘故,他总觉得陛下像在审视他。
“下去吧。”
余澄依言告退,又听见了长瑾面不改色的低语:“要银票。”
“哎,好。”
不过是擦肩而过那一刹,旁若无人的交谈落入帝王眼中,祁涵眸色一凝。
侍从合上书斋门,余澄退远些后自行去准备一百两银票。
……
屋内帝王落座,容璇和余知府也各自寻了位置坐下。
容璇无声叹口气,这么大的麻烦,这一百两她真是拿得艰难。
侍女斟上新茶,余知府道:“陛下,这是头一茬的洞庭碧螺春。”
他方命人加急去茶园采了送到府上,还好不算晚。
白瓷茶盏中茶色碧绿明亮,茶汤清香浓郁,饮后回甘。
容璇从坐到自己位上后便安心品茗,在祁涵面前明晃晃地装傻充愣,一字不发。
祁涵轻拨茶盏,从前也没见她这般爱饮茶。
屋中又是一阵寂静,余知府全无喝茶的心思。平日里的长瑾这
般聪慧,怎么今日良机在眼前,她丝毫不晓得为自己谋一个前程呢。
余知府斟酌道:“陛下方才盛赞的那篇《徭役折银论》正是出自长瑾之手,不如请她再为陛下分说一二?”
“也好。”
容璇是当真想回祁守昭一句你自己看就行,奈何余知府用心良苦为她,她也只能委婉道:“陛下有何处不解?”
帝王已通读过文章,圈出几处有疑。
余知府见长瑾一一对答如流,慢慢安了心。
老师慧眼如炬,连他都寄予厚望的长瑾,昔年未及弱冠的一甲榜眼,当然不会叫人失望。
她若是埋没在常州府,着实可惜。
谈及新税政,容璇思绪清晰明练,信手拈来。
帝王安静听她论说,神色温和,又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骄傲。
他颔首:“文章字字珠玉,一应税政,非数年之功不可得。”
他真心实意的夸赞,容璇轻哼一声,心底莫名舒畅些许。
余知府亦借机夸耀长瑾几句,举荐之心溢于言表。
祁涵笑道:“朕对常州新税早有耳闻,可惜单从纸上观之,总觉浅显。”
听出帝王弦外之音,余知府道:“陛下若得闲暇,可否请长瑾陪着陛下往邻近乡县一观?”
说这话时,余知府又暗中对容璇使了眼色。
祁涵应道:“如此甚好。”
帝王应允,余知府趁此时机将事情敲定:“不知陛下以为何日妥当,臣和长瑾好先行预备着。”
祁涵思忖片刻,未及开口,容璇道:“后日。”
明日尚在休沐,她要睡觉。
“好啊。”
余知府在旁听着,本来觉得长瑾的回话不大恭敬,怎可代陛下作主。但陛下就这么答应下来,毫无怪罪之意,难道是他多心了?
他心中感慨,陛下当真是礼贤下士。有如此君主,实乃大晋江山之幸。
喝过一盏茶,屋中又很自然地聊起新税相干事宜。
容璇的话语自信舒缓,对于各县的税务如数家珍。
余知府因事退去屋外一阵,交代完事务再度回来时,又不自觉顿住了脚步。
暮霭笼罩下,屋中的帝王神色专注,目光从未离开过对面之人。
女郎侃侃而谈,偶尔露一抹笑颜。
已近酉时光景,余知府入内请旨。陛下微服私访而来,已有明旨无需惊动其他官员。余府上加急收整出一方清净院落,他恭请帝王下榻于府中,尚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余知府道:“长瑾亦客居府上,陛下若要问及庶务,也可随时召她。”
帝王在常州府的住处早已打点妥当,他本不欲多叨扰。但余知府既如此说,祁涵欣然应允:“便依余卿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