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她委身陛下后(135)
首辅一党与东宫不睦已久, 他知道她有了抉择, 刻意在避嫌。
他没有强求。朝堂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她选了暂时保全自身的办法。
除过朝会, 彼时最容易见到她的地方大抵便是冰糖葫芦摊上,或者糖画摊前。
眼前棋局无需复盘,祁涵道:“并州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谢明霁正了神色:“人证已由武德司接手,下月初便可护送至京都。”
地方土地兼并之风不止, 涉案官员层层相护。若非这一趟南巡, 只怕百姓冤情无处可诉。
茶香氤氲, 谢明霁逐一收了棋子。
看来后两月,朝中又该热闹起来了。
……
天河茶楼同一层靠偏靠后的雅间中,八道菜式已上齐。
小厮笑道:“二位客官请慢用。”
“有劳。”
雅间门合上,屋中的山水屏风后只余二位年轻女郎对坐。
容璇还记得陈沁的一些喜好,着意选了她素日里爱吃的几道膳食。
身份一事,她最不该瞒着的便是陈沁。
一只虾肉小笼被夹到自己面前的碟中, 陈沁抬眸望着眼前人。她鬓边一支白玉嵌明珠华簪,拇指大的明珠耀目生辉, 衬出女郎明丽盛极的容颜。
最初的不可置信过后,直到此刻坐于天和茶楼中, 陈沁如在梦中的情绪总归散去些。
容璇没有回避她的目光,自己早就该来见她的。
千言万语,最终只能化于一句。
“抱歉。”她言辞恳切。
以当时的情境,她实在没有办法拒绝这一桩婚事。
她随太子下江南赈灾,东宫此行政绩斐然,江南百姓对太子殿下更是一片歌功颂德之声。
作为首辅门生,东宫得势,她的地位不可谓不尴尬。
在朝臣眼中,首辅对她有提携之恩。
她才拜入首辅门下不久,老师便保举她进户部,一直对她多加照拂。同门之中对她颇有微词,尤其她此番还襄助太子立下大功。
老师不曾介怀,又请旨为她擢升五品户部主事之位。
是以在陈府的寿宴上,酒过三巡,当首辅开口要将膝下四女许配给她时,她没有回绝的余地。
众目睽睽,满座皆是朝廷要员。
早有流言称她在东宫和陈府之间摇摆不定,她若拒了这桩婚事,不仅是当众下了老师的颜面,更是坐实了她左右逢源的行径。
况且这桩婚事实打实是她高攀,她如何能这般“不识好歹”?
虽是身不由己,但她应下婚约时也还有自己的考量。她以女子之身在朝为官,事事如履薄冰。有了婚事遮掩,旁人也不大会怀疑她的身份。
容璇叹口气,现下想来,老师作主为她许婚时并非全然是试探拉拢之意。若老师对她的身份早有猜疑,也是存了为她遮掩的心思。
她从中受益,只是实在对不住陈沁。
她入狱后便即刻与陈沁解了婚约,可惜为她所累,陈府四姑娘至今云英未嫁。
女郎漂亮的眼眸中满是歉疚之情,陈沁摇头:“以我的性子,就算当时嫁入别家,也未必能得圆满。”
尤其后来父亲失势,姐妹们的姻缘皆是坎坷。除了最先嫁入承平侯府的嫡姐,陈家其余的女儿们无一例外不是低嫁。
就连嫡姐的婚事也只是表面上风光,那日姐姐回家探亲,她见到她在主母怀中哭泣,诉尽委屈。
容璇叹口气,承平侯府门第虽高,但早便失了圣心。这些年族中子弟少有出仕者,全凭祖辈荫封。侯府为世子求娶首辅嫡女,也是存了请首辅在朝中多多提携世子之意。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承平侯府经此一遭,心中怨怼可想而知。
陈沁看得通透,她的婚事是由父亲作主,容郎也是身不由己。
纵然镜花水月一场,但除过生母,唯一真真切切爱护过她的便是容郎。
哪怕她陷在狱中,都不忘为她送来退婚书,甚至给她留了一笔银钱作保障。
陈沁慢慢动了筷子:“这两年并非没有人向我提亲,只是我都拒了。姐妹们出嫁后少有称心遂意者,父亲也没有强求于我。”
容璇望她:“那你今后预备如何?”
天边仍留一抹霞光,陈沁声音有些轻:“我想好好读书。”她笑了笑,“容郎曾告诉过我啊,书中自有万千山水,女子也该多读书的。”
朝廷已允准女子科举,或许这是她的一条出路。
姐妹们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她何必再重蹈覆辙。
纵然有幸觅得良婿,也不过是仰人鼻息而活。
陈沁低眸,在容郎面前,她所有话语无需保留,也不必担心志向受人嘲笑。
她道:“就是不知,我能否考中。”
容璇握了她的手:“不必妄自菲薄。”
外人眼中的陈府四姑娘木讷,不善言辞,才情平平,但一番相处过,容璇自然知晓真正的陈沁是何般模样。
她道明了此番来意:“若是在家中过得不舒心,我把你接出来可好,你与我同住。”
陈沁的声名为她所累,她合该好生照顾她。
她的掌心一片温暖,陈沁眼眶中含了泪。
“我在家中尚可,容郎不必为我担忧。”
这并非是她的托词,家中姐妹们都已出阁,父母亲年迈,也希望有女儿承欢膝下。
她如今选了自己的路,每日都有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