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她委身陛下后(172)
也曾有一颗济世报国心，只是随着仕途搓磨，随着高居首辅之位多年，早已忘却入仕本心。
他门下学生无数，也曾有过三五得意弟子，并不觉得遗憾。他这一生至此，为人臣已然圆满。
只是会试时读的那一篇文章，他在金銮殿上见到十八岁的长瑾，恍惚间又想起当年的自己。
初入仕途，纵有才学，却因无依无靠，举步维艰。
他忍不住地想要拉他一把。
有时他自己都想，是不是人上了年岁，这心就软了。
他当然也存了私心，他一步步将她引入户部，承他之志。
如今世事变幻，他早已不理朝政。
他的是非功过，留待后人批判。
再无需辩驳。
师生对坐，陈太傅目光悠长，静静道：“你的路还会有很长。”
容璇深深一揖：“多谢老师。”
……
天色晦暗，漫天风雪。
容璇离开陈府时，地上已积了厚厚一层雪泥。
马车停于巷外，容璇无需人相送，慢慢走过积雪处。
雪花落几片在她的掌心，很快化作水珠。
她从前很不喜欢冬日，世人咏白雪高洁，她想起时却只觉得寒冷，全无半点作诗的雅兴。
也不知何时，心境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转变了。
雪花纷飞中，容璇遥遥望去，见到熟悉的马车前出现的一抹天青色的身影。
他撑一柄油纸伞，踏过风雪向她行来。
他的掌心一片温暖。
第85章 万寿
风和日暄, 容璇自睡梦中醒来时，明间内已备好了最后两样点心。
她梳洗过坐去桌前，怀月笑意盈盈将银勺递到她手中。
逢春日里，怀玉斋中又琢磨出了新的点心花样。
怀月逐一为容璇展示：“迎春糕, 珍珠玉露团, 山茶酥，琼花饼, 还有蜜浮酥柰花。”
休沐日甫一起身便有这些精致糕点品鉴, 容璇心情不可谓不愉悦。
怀玉斋自江南后重新开在京都, 虽不及德丰斋多年的名气，但生意已然不俗。尤其怀玉斋中另辟了江南特色的点心, 怀月与铺中师傅们又不断推陈出新，“怀玉斋”的名号在京都越来越响亮。
眼前这几样糕点正合春景，样式更是精巧。那开得层层叠叠的花酥，都叫人舍不得动筷。点心尚未在铺中售卖, 容璇作了品尝的第一人。
她先端了那一盏蜜浮酥柰花, 这原是她在书中读到的古人喜爱的甜点。不过随口与怀月一提, 没想到她还当真带人做了出来。
乳酥加热到近乎融化的光景，雕作洁白的茉莉花的模样，再浇上蜂蜜与蔗浆。
“大人觉得如何？”
容璇颔首，眸中不自觉蕴上笑意：“甚好。”她吃了小半盏，又道，“除了茉莉花, 还可以雕作梨花。”
她稍一思忖：“浇上果浆，也可以是海棠与桃花。”
柰花是茉莉的别名, 虽是仿古，今人也可以变出新式样。
怀月笑道：“郎君说得有理, 我记下了。”
余下四种点心皆是诱人，容璇各尝了半块，最喜欢那山茶酥。
她道：“迎春糕与山茶酥可还有？回头备一些包起来。”
怀月笑着应好，她家大人要将这两样点心带给谁，答案不言自明。
院中枝头抽出新芽，郁郁葱茏。
瞧女郎望着窗外出神，怀月道：“大人有烦心事？”
“也不算吧。”容璇数着日子，“万寿节将近，也不知该备什么礼。”
怀月跟着她思索起来，依照容璇一贯的风格，这送礼要么费银钱，要么费心思，二者好歹得占其一。
然而想起户部堆叠的公文，容璇不由叹口气。
还是费银钱吧。
……
开春后忙于秋粮交接，户部上下已忙乱许久。
每逢征秋税，先由地方省府将足额征收的田赋与杂税报送布政司仓廪。布政司核算无误后，再交割给户部。依制秋税需要在二月底之前送到，不过地方各式各样的缘由延误下来，到三月中才勉强收齐。
本就已耽误不少光景，户部上下对账之时，偏生又出了一大笔疏漏。
高昌府账目有几册遗失，现有的条目不足以核对。
孙尚书召齐左侍郎与户部四位主司议事，高昌府直属京畿，税务由户部统辖，并不曾经由布政司之手。
眼下账目有欠，户部需派官员前往。
按理说此事乃仓部司职责所在，奈何执掌仓部的洪主司母亲病重，恐时日无多。
高昌府位于京郊，这一来一回算上差事少说也得十日工夫。稍有什么变故，只怕洪主司就赶不及见老母亲最后一面。
他为人忠厚，待上下都是和气，孙尚书也不忍在
此时苛求他。
洪主司不能接这趟辛劳差事，其余两位主司皆默认由资历最浅的一位顶上。
与其被尚书大人点出，容璇只能主动上前应承下这桩差事，也卖洪主司一个人情。
她算过时日，应当是能有几日宽裕的。
洪主司感激不已，连连作揖：“多谢容大人，多谢容大人。”
“洪主司不必客气。”
容璇垂眸，洪大人一片孝心，生死当前于情于理都该让他多陪陪母亲。
事出紧要，容璇定了两日后启程。孙尚书已拟好公函，由她一并带去高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