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她委身陛下后(60)
亦是春日里的曲子,叫人思及万物欣欣向荣。
容璇侧耳倾听,想起去岁春耕时节,她随眼前人往京郊寻访踏青。田间禾苗抽出新芽,蕴着勃勃生机。农民往来劳作,面上满是期待的笑意。
琴声绕梁,殿外回廊下,言婉钰亦驻足倾留。
难得见表兄如此好兴致,言婉钰轻声止了侍从通禀。
阳春白雪,曲高和寡。
言婉钰坐于廊下,闭目听曲时,似乎又回到儿时凤仪宫中,她与表兄一同学琴时的情形。
这一支琴曲,是后来姚娘子所教。她记得,姚娘子如今已是宫中五品尚仪。
一曲听罢,言婉钰垂眸浅笑。
她前日才弹奏的曲子,不想今日于此处再度听闻。
从前旧事,表兄他……竟都还记得。
几段零碎的古琴曲调断续响起,弹得亦是《阳春白雪》,言婉钰眸中微有疑惑。
她自幼习琴,对琴音是极敏锐的。
汤羹不宜放凉,言婉钰起身,温言请秦总管通传。
秦让笑着道:“还请言小姐稍候,奴才这边去。”
不多时琴音止歇,秦让出殿道:“言小姐请。”
福宁从小丫鬟手中接过食盒,陪着表小姐入内。
甫一踏入殿中,言婉钰一眼便见到表兄素日所珍视的那架九霄环佩后,坐着宸妃娘娘。
帝王坐于她身畔指点,方才的琴音,显然是出自她之手。
言婉钰愣神后见礼,这一架名琴,表兄从不允外人触碰的。
她想起自己的来意,勉强笑道:“寿安宫小厨房炖了赤枣乌鸡汤,姑母特命臣女送来。”
食盒呈于案上,祁涵道:“这些日子有你在宫中陪伴母后,许多事她皆顺心不少。”
秦让会意,吩咐人取来备好的赐礼。
言婉钰身后的侍女夏莲代小姐接下,她屈膝一礼:“臣女多谢陛下赏赐。”
祁涵颔首,言婉钰也感到自己来得不合时宜,不便多留,又是一礼告退。
御书房中未留她。
赤枣乌鸡汤盛出小碗,祁涵笑着对容璇道:“不妨尝尝?”
容璇接过,他道:“母后惯爱送这些滋补汤羹。”
乌鸡炖得入味,与药香融合得极好。
容璇动了玉勺,太后娘娘慈母之心,从这汤中便可窥知一二。
月挂中天,言太后卸了凤钗,道:“白日你跟随婉钰去送汤,情形如何?”
福宁犹豫片刻,还是将御书房中事一五一十道明。
言太后轻摇头:“这孩子,到底是年轻,面皮薄。”
原本借着汤羹,聊聊儿时趣事,谈谈琴艺,是极好的契机。
一次不成,言太后也未如何介怀。
婉钰是自家人,她自然会多护着她,为她周全。
“哀家记得,宸妃学着看账本已有些时日了吧?”
福宁应是,太后娘娘没有吩咐账房嬷嬷另行教导,只让宸妃自己学着。
陛下那处,好像也未有安排。
言太后道:“既如此,明日午后起便让她过来一个时辰罢。要想分掌后宫,哀家倒是要瞧瞧她有几分本事。”
“是,太后娘娘。”
……
口谕传到明琬宫,容璇很快应下。
次日未时,她午憩过后便至寿安宫中。
正殿明间内,言太后居于凤座,殿中另备了两张黄花梨的桌案,一东一西相对。
“宸妃娘娘。”
言婉钰福了福,先请容璇入座。
今日要点算的是阖宫五月半至六月半银两的支出,容璇瞧桌案上已备好了账本与珠算盘。其实每月银钱都由内廷司列账,不过后宫主位能否当真看懂账本,一算便知。
若能计算清楚,再看账本便驾轻就熟。
言婉钰执了笔,她自及笈后,母亲便手把手教她管家理账的本事。她亦知道,自己乃言氏嫡长女,日后必定会是高门宗妇,甚至于——
中宫皇后之位,也并非镜花水月。
姑母接她入宫后,更是将她带在身边悉心指点,助她尽快熟识宫务。
殿中亦请了数位账房嬷嬷,言太后于此事上倒是公允,各有二人襄助容璇与言婉钰。跟着言家小姐的两位嬷嬷分管明确,与她亦是配合默契的,无需磨合便能开始。
容璇翻开账本,只对自己的二位嬷嬷道:“本宫先算着,若有疑义再请教嬷嬷们。”
“娘娘言重了,奴婢等不敢当。”
容璇请了二人落座,便自行清算起来。
四五月的账本她已阅看过,心中全盘有数。每月宫中支项,最要紧的一节便是宫人月俸。
宫中月银按等第与差事各有层级,需一一对应清楚。当月的赏罚另算,最终再汇入月俸中。近万人的月银,按宫室、府库已分账列好,条理清晰。每月皆有上月定例可循,基本算是照本宣科,检查有无疏漏罢了,再按赏罚增减银两。
至于其他支出,六月份用冰耗费增添至五月的三倍,再有宫人们消暑的甜汤等等。
虽说杂项略有些多,但比之各省府海海漫漫的人口黄册与鱼鳞图册,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容璇神色轻松,无需适应便飞快上手。几款账目在她脑中脉络清晰,一处一处汇至总账。
二位嬷嬷坐在宸妃娘娘案旁,等了半晌毫无用武之地。最初一会儿尚能跟着宸妃娘娘,只是一个眼错不见,早便不知娘娘算至何处。娘娘算好的账目她们亦看过,条理分明,丝毫挑不出错漏。她们彼此对望苦笑,相较于另二人的忙碌,她们在这儿唯一的用处只是将娘娘算好的账本归置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