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她委身陛下后(72)
言婉钰不知不觉为她悬心,姑母今日怕是不会善了。
她念得极为通畅,鲜有错漏。
前一半念罢,言太后道:“既如此通达,可有何体悟?”
“臣妾愚钝,请太后赐教。”
容璇跪于地,裙摆如花一般散落。
“宸妃入宫多时,蒙帝王专宠数月,未尝请帝王广纳后宫。更不曾诞育子嗣,不尽后妃之德。”
容璇悉听太后教诲,鬓边步摇垂落,不曾晃动。
太后一字一句训斥,言婉钰望眼前沉着以对的女子,忽而想起文源阁中烧去的那份策问。
她心中涌上一阵酸楚,这样一位胸有丘壑的女子,却被困于金屋之中。
姑母的脾气何人敢劝,唯有顺从方能稍稍转圜些。
言太后长篇大论斥罢,福宁扶了宸妃娘娘起身,言婉钰抓稳时机,紧接着劝慰上几句。
言太后望向福宁,福宁会意,对外吩咐一句。
清苦的药香很快传入殿中,言太后闭目道:“这张方子让明琬宫的人带回去。你的身子是该好生调养了,才能早日为皇室诞下子嗣。”
一碗漆黑的药汁端上,是院正所开的极好药方。
容璇默然,言婉钰道:“姑母……”
言太后瞥向她,倒是觉得侄女今日有些反常。
药温已晾至五分,正可入口。
恰逢外间宫人通传道:“太后娘娘,陛下来给您请安。”
言太后手中拨着的佛珠一顿,颔首。
祁涵亦是来得匆忙,与容璇目光交汇一瞬,先向凤座上的人行礼。
“母后万福。”
“起来吧。”
母子之间,也无需有何弯路。
祁涵径直吩咐人撤了药,不着痕迹将容璇护于身后。
“母后,”他笑道,“宸妃已在用药调理。此药虽好,却怕药性间有所冲撞,还是罢了吧。”
第38章 摊牌(关键剧情,不要跳过~)
秋高气爽, 湛蓝的天幕下,帝妃二人相偕离去。
“恭送陛下,恭送宸妃娘娘。”
福宁送了二位主子,便回去侍奉太后娘娘午憩。
寝殿内, 言太后已摘了凤冠。
“涵儿这孩子, 倒是当真心疼宸妃。”
福宁不敢接话,替太后娘娘取下耳坠。
前两日明琬宫外传出的消息, 宸妃娘娘分明是惹恼了陛下的, 陛下仍旧一力护着她。
不过今日一番训诫, 宸妃安分守己得很,言太后尚算满意。
福宁吩咐侍女们放下锦帐, 扶了太后娘娘去榻边坐下。
“婉钰那处你多留心些,哀家瞧她近日有些不大一样。”
“奴婢省得。”
寿安门外,原本出了正殿就要松开的手,可惜女子柔荑拢在掌心, 走了一段又一段, 陛下到底没能舍得放开。
容璇安静了一路, 任由身畔人牵着手。
秋风送爽,吹落几片黄叶。
直到二人行至宫道岔路,明琬宫在西,御书房在东。
祁涵顿住脚步,也不看身侧的女郎,只道:“回去歇息罢。”
生硬的模样, 容璇望他侧颜,忍不住轻笑出声。
二人目光相接, 容璇无奈道:“陛下想知道什么呢?”
……
御书房中,案上摊开的奏章阅了一半, 最后一字尚缺两笔,显然主人方才是匆匆掷笔离去。
容璇在熟悉的位上落座,今日太后发难,确实是因她未尽后妃之责,不算是无缘无故的为难。
寿安宫内亦铺了绒毯,跪上一刻并不要紧。
容璇与祁涵对坐,白玉雕花的香炉中燃着沉水香,叫人凝神静气。
相望片刻,容璇接上了三日前未答的话语。
“陛下所问,李夫子乃是臣妾的授业恩师。”
祁涵握了茶盏,容璇目光转向殿侧的香炉,声音中不知不觉染上几分回忆。
“夫子他很有学问,是附近几处村中唯一的一位秀才。他向富户借了一间屋舍开私塾,收十里八乡的孩子做学生,得些束脩度日。”
“听老人们说起,夫子二十岁上就中了秀才,人皆道他前途无量。可惜往后十余年,夫子屡试不第,大概也灰了心。”
至少在容璇的记忆中,再未见他前去科考过。
他一壁教书,一壁做自己的学问。
“夫子与发妻恩爱和鸣,只是二人年过半百一直未有子嗣,膝下空虚。”
容璇笑了笑:“我离开那里已有多年,也不知夫子的新院子建起来没有。”
御案上摆着一方乌金砚台,名贵非常。
容璇道:“我应科考的名字,容砚,也是夫子所取。”
回忆徐徐铺开,容璇压在心底从未与人说起过的往事,一一道向眼前郎君。
她所言尽数是实情,却又并非全部的实情。
祁涵望入她眼中:“那你所说的救命之恩——”
“这个啊……”容璇垂眸,原本以为早就忘却的酸楚又默默缠绕上心头,语气却是云淡风轻,“我病了一场,没有父母理会,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她甚至扯出半抹笑:“是夫子一家将我捡了回去。”
月夜无声。
榻上的女郎早已睡去,只是她睡得并不安稳,也不知是否做了噩梦。
祁涵替她掩好一角锦被,守于榻边,久久无眠。
……
往事谈起过一回,自此二人再未提起。
绵绵秋雨中,从宫中出行的马车撞破雨帘,停于一处清静的小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