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她委身陛下后(84)
“是,娘娘。”
打开库房大门,几间正房收拾得井然有序。
这大半年来,宫廷内外的赏赐与贺礼流水般送进明琬宫,原本宽敞的库房已被填满大半。
容璇入宫时的嫁妆尽数堆在西间,嫁妆单子与钥匙都由向菱保管着。
唯有一把单独的铜钥在她自己手中。
容璇于不起眼的角落翻出一只紫檀木锦匣,铜锁轻落下,里间便是那一件竹青缂丝团云的披风。
她回忆一番,好像已有五六年的光景。衣衫上刺绣着的金丝银线闪着光泽,依旧不减半分华贵。
连她去江南赈灾,都已经是近三年前的事了。
容璇垂眸,今日婉钰的一番话倒又提醒了她。
自入仕以来,也不知帝王是如何识破她的身份的。
她细细思索,最大的破绽应当是在江南。
连日的大雨冲毁堤坝,房舍倒塌,灾民流离失所。灰蒙蒙的天好似塌了一角,源源不断的雨水倾泻而下。
她跃入洪水之中欲救下秀娘,奈何水势远比她想象得湍急。遑论救人,水流冲击下,她近乎自身难保。
被洪水袭卷前,是太子将她挟上了岸。
秀娘也由暗卫护下,到了安全的地方。
惊魂甫定,她被太子抱上岸时人都是懵的。大抵是太过凶险,劫后余生,脑中关于这段经历的记忆慢慢模糊。
容璇只记得总也下不尽的江南的雨,还有上岸后太子兜头罩下的墨色的衣袍。
同在洪流中,她也是难得见他这般狼狈的模样。
他冷着脸,语气不善:“先回驿站。”
马车中为太子殿下备下的干爽锦袍给了她披着,油纸伞撑起,为她庇护起一片天。
“陛下。”
殿外向菱行礼的声音传来,容璇下意识锁了木匣,放回原位,好似从未触碰过。
库房的门打开半扇,祁涵很快入内。容璇望向他,帝王奇道:“白日里怎么忽然想起清点妆奁?”
容璇随口答:“想找一对碧凤钗,一时忘记放哪里了,许是在别的地方。”
不是什么要紧事,她牵了帝王一角衣袖:“走吧,殿中已经备好了点心。”
祁涵握了她的手,颔首应好。
……
明月高悬,红烛缱绻,锦帐内云雨久久未歇。
碳炉中减了三成的炭火,仍旧觉得热。
香汗淋漓,沐浴清爽后,女郎由帝王抱回榻间。
一来一回有些凉意,他怀中更暖和,容璇懒洋洋由他抱着。
祁涵低头吻了吻她,见方才还一直讨饶的女郎,此刻倒撑着没有入睡的意思。
容璇绕着一缕墨发,已困倦到了极致,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何时认出我的?”
祁涵早便料到她有话要提,不想竟是此处。
他一时未答,只道:“你不妨猜猜?”
“在江南吗?”
“嗯。”
都道江南好风光,烟柳画桥,风帘翠幕,无边盛景。
“可惜了,”女郎喃喃自语,“偏我来时不逢春。”
月色清寒,怀中女郎已然睡熟。
祁涵望她恬静的睡颜,她方才的问题,并非他不愿答,而是他自己也要好生想想。
江南数十年一见的暴雨,流民无数。地方州府应对灾情不力,每日送到朝廷的奏报令人心惊。
父皇要派一位皇子动身往江南赈灾,彼时他初入朝中,便自行请缨。
朝中派遣数位官员随行,其余人选都已定下,唯有户部实在棘手。
户部眼下虽则青黄不接,人才凋零,可这一向推举下江南的竟是新入户部供职三月的六品主事。
他合了名帖,旋即召见了她。原本是存有犹疑,随时想更换人选。可他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眸,从容沉静。
他问她可愿去江南,她答允,未曾犹豫。
那一瞬他们二人目光相望,他忽而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于是官员名录最终定下,在雅间中递与景和时,景和讶然:“容长瑾?他初入户部不提,还是首辅颇为看中的门生。殿下当真决定了?”
他未答,望向窗边时,不久后果然又见到了她的身影。
算上殿试前三日,这已经是他第四回 遇见她在街头买糖画。
散值光景,她才接了去江南的旨意,倒未见惶恐。
亮晶晶的糖人接在手中,她先咬半口,便露出一点璀璨笑意来,仿佛眼前的困境总有应对之道。
那笑颜光华夺目,景和在旁看得直叹气:“幸亏新科进士骑马游街时,这位容家郎君未曾这般笑过。”
本就是雨点般的花枝香囊向他抛去,再如此笑意盛然,只怕要直接给花海淹没了去,根本走不出那条街。
水患不容耽误,他们一行初到江南时,明知地方州
府官员与商人勾结,隐匿粮食哄抬粮价,却苦于没有证据。暗卫探得的各色真假账目错综复杂,连积年的账房先生都一时束手无策,摇头叹息。
她接手户部事务不过几月,面对如此情状却未抱怨半句。
短短几日,灾情迫在眉睫,他一段段见证着她飞速上手,适应得极快。
他在外斡旋着江南州府官员,她在内与景和渐生默契。她甫一查出账目底细,景和便能名正言顺带兵征粮。
如及时雨般的粮食放下去,灾民能得一时果腹,灾情稍解。
他们却不敢懈怠分毫。
那一日议事散得早,他提前归府。去她院中寻她时,在堆积如山的账目后,她伏案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