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她委身陛下后(85)
像是困极了随手摘了发冠,墨发倾泻,如上好的丝绸。
他示意侍从不必出声,连日的辛劳,也不知她多久才睡上这一会儿。
天光映入屋中,他望她如玉的面庞,忆起殿试时一位考官的戏语。
“容家的小郎君这等资貌,只要殿试文章的名次能落在前十,这探花郎绝对跑不了。”
她平日着官服,少有这等散着乌发时。只是离得近了,这般细细观之,却叫人察觉到一些异样之处。
“殿下。”她迷迷糊糊醒来,懵懵懂懂的模样。
他那时想,有些可爱。
她手忙脚乱束了发,似是担忧在储君面前失仪。
这段时日吃住同行,他有所怀疑,但未曾言语。
他们渐往灾情严重的地方去,过淮扬府时,此处水灾已有所控制。
因百姓撤离及时,洪水中被困的人不多。
树木摧折,近处的泥水之中,有小女娃抱了截枯木,绝望无依地漂浮着。
她的亲属不知所踪,小姑娘破衣烂衫,枯木时不时被浪扑过,几近支撑不住。
他欲吩咐救人,却见离小姑娘最近的岸旁,她抓了一截绳索,宽了外裳,毫不犹疑地跳入了水中。
变故之快,他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来不及抓住。
他只能随她入水,周遭护卫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也淹没于深水中。
她水性是尚可,从此地到小姑娘的位置也不过三四米的距离。可这是洪流之中,与寻常水面哪可同日而语。
在小姑娘被洪水卷走前,她总归将绳索缠绕在了孩子的手腕。
枯木在下一刻被洪水卷去,小姑娘有了新的依靠。
洪流又将她们二人横加冲散,波涛汹涌之中,他哪里还能顾及什么礼数。小姑娘借了绳索有暗卫护下,他们二人都松了口气。
他向她靠去,几度浮沉,好不容易将呛了水的人护到自己怀中。
后一刻,其实一切困惑怀疑都迎刃而解。
等到带人脱离了险境,他有几分恼怒,从未见她如此失了分寸的模样。往后赈灾路上,比这更为凶险的境遇会更多。她不可能总是这般以身涉险,视自身于无物。
可他看她惊魂才定的模样,偏生说不出一句重话。
她披了衣裳便去寻那小姑娘,问她家中亲人近况。
小姑娘连哭都没了力气,她名唤秀娘,水灾来时父母只带了弟弟逃命,将睡梦中的她丢在了破屋中。
秀娘已经没了家。
他望她眸中化不开的同情哀伤神色,天降大雨,衣裳仍是湿透的。
他要将人先带回驿站休息,允诺会将秀娘另行安置,总归叫她放心。
夜色沉沉,月儿掩去云后。
女郎睡得熟了,半边衣襟松散滑落,露出白皙肩头上的一小朵梅花。
修长的指节轻抚过如玉肌肤,最终停留在那梅花处。
……
翌日午后,容璇方在殿中用着点心。向萍入殿通传,道内廷司的总管带人求见。
容璇虽有些奇怪,还是颔首道:“让他们进来罢。”
见过礼数,内廷司总管笑容满面:“陛下晨起吩咐人传了话,奴才等不知娘娘要寻的碧凤钗是什么样的,就挑了些时新的样式来。”
五对玉钗,件件雕工不凡,玉质上乘。
“还请宸妃娘娘戴个新鲜就好。”
容璇默然,望当中一对粉暖玉的桃花簪,花朵栩栩如生,温婉精致。
不过是昨日在库房中随口寻的托词罢了。
她轻叹一声,吩咐向萍收下。
第44章 对弈
天色灰蒙蒙一片, 像是将要落雪。
暖阁内,容璇翻过两页棋谱,对着棋盘用心琢磨。
她左手旁摆着膳房新送来的点心,向菱与向萍候在次间, 得了娘娘默许, 轮番打着盹儿。
御书房中,炭火融去官服上新落的几片雪花, 抵去外间寒意。
谢明霁拱手一礼:“陛下万福。”
“坐吧。”
祁涵对他也是无奈, 景和在外查案, 才回京不久。前日许了他三日休沐,他倒还是闲不住。
谢明霁呈上近日卷宗, 欲盖弥彰:“臣来得尚算及时。”
他说的是天气,一会儿的工夫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屋檐上已积起薄薄一层雪。
祁涵翻阅过公文,听谢明霁回禀几项紧要之处。
“行贿考生计三十八人, 俱已签字画押;枪替舞弊者二十二人, 尚有一些细节未审理清楚。”
祁涵凝眉, 这还只是在宣平、昌平、金平三府,一次乡试清查出的士子名录。
科举积弊由来已久,每每严惩一回,皆能震慑考场数年。
朝廷向来的惯例是不往前追溯,否则引得在朝官员与天下士子自危,局面反倒不好控制。
也是因父皇在位时太过恩宽, 四方科举舞弊之风相较前几代有过之而无不及。
谢明霁一一回禀完,此案是他入武德司以来经手的最要紧的一桩大案。陛下初登基, 携万象更新之势,此案必得一举击中, 办得果决漂亮。
“还有一事,”谢明霁禀道,“审问昌平府三名士子时,又牵扯出他们的籍贯有异。”
各省府录取士子名额皆有限定,以至中举难易程度不均。
“昌平府乡试较相邻几府容易些许,因而士子冒籍多往此处去。”
那三名士子,有二人出自金平府,另一人原籍则在宣平府。除过一人是投亲靠友蒙混过关外,另外二人皆为冒名顶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