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她委身陛下后(90)
容璇略略翻过,入目皆是二三品地方要员,执掌一省军政钱粮。最末一页也得是五品官,他们才有资格在迎驾时远远跪候面圣。
容璇望见名录末尾熟悉的名字,籍贯、及第年岁都对得上。
数年不见,这位赵大人汲汲营营,官位是又升了一阶。
她不动声色合上书文,尝了尝膳房新送来的桃花酥。
出巡之日定于三月二十三,明琬宫中随行侍奉十二人。
几车行囊已预备妥当,向菱心细,带向萍最后一遍对着单子核查着。
容璇坐于窗下,想了许久,吩咐向菱去库房中取那只紫檀木锦匣。
匣子单上了锁,向菱收拾物件时有些印象,很快便能寻来。
“娘娘。”
容璇望那匣子一会儿,道:“带着吧。”
“奴婢明白。”
向菱依言,将锦匣置入随身的箱箧中。
至于锦匣里间是何物,尚不是她们该过问的。
夕阳余晖一点点隐下,容璇有些出神。
故地重游,不知造化几何。
……
春光最盛时分,官道两旁繁花似锦。杨柳依依,碧濛濛展开一幅如诗画卷。
前后仪仗肃然,帝王銮驾出京,三日后于通州登船。
绵延数里的船舶拱卫着御舫顺水而下,运河中荡起层层白浪。
夜风吹动几缕青丝,容璇坐于二层华舱前,仰眸望漫天璀璨星河。
她记得上一回顺水南下时,是为赈济江南灾情。船队行程匆匆,星夜赶路,全无此时悠然心境。
星光映照,河面闪着点点光芒。水浪拍打着船舷,御舫行船极为稳当。
记忆已有些遥远,那时的她乘一叶小舟从昌平府出发,辗转过数个渡口北上赶考。
小舟在运河间随水波飘荡,她好似也是这般坐于船前,抱一盒点心自在无拘。
她已有了举人功名,船上其余船客都敬着她几分。
兼之替考过三场科举,她手中银钱前所未有的富余,尽数由自己支配。
一路北上,于饮食上她从未亏待过自己。船舶停稳靠岸后,想吃什么便买些什么。
她见到了金平府以外的山水风光,尝过许多念念不忘的小食。
偶尔夜深人静时听着水波荡漾,她也曾忧虑过此行能否顺利考中。若是名落孙山,后路又当何去何从。
难道还要接着为人枪手,攒一笔银钱留待来年科考?
十七岁的容璇没有再往下深思,因为眼下她的每一天,都远胜少年时光。
老天爷也终归愿意帮了她一回,从会试到殿试,她最终一甲及第。
或许也不止老天吧,元和二十九年太子亲自主持会试,考场上下风气一清,行贿之人望而生畏。
老师后来曾提及,太子殿下道她的文章欠济世之心,故而定她为榜眼。
她才恍然,难怪彼时少有人愿主动同她结交。只因消息从考官间偶有传出,太子殿下不喜她的文章。
她顶了昌平府容家郎君的身份,外人眼中她是十六岁。
未及弱冠的一甲榜眼,又无家世根基,不知无形中挡了多少人的路。
但依靠首辅庇护,她最终入了户部,也算是称心如意。
至于所谓济世之心,于当下的她而言的确有些艰难。
如今老师赋闲在家,居于仁宗亲赐的宅邸,陈氏一门尚还有子弟出仕。老师多番避让,主动退隐,陛下对陈氏一族也算得上是手下容情。
不过陈府在京都的地位,到底是一落千丈,再不复往昔荣光。
如老师一般位极人臣的富贵,倾覆也不过是上位者一念之间。
更何况她一介五品文官。
容璇望河间倒映的星光,倘若换一条出路,她当时厚颜投向太子,不再为首辅门生,眼下境遇会不会是另一番天地?
兀自出神间,容璇身子忽而一轻,被郎君抱在了怀间。
樱色的裙摆徐徐随风飞舞,容璇道:“陛下阅完奏案了?”
“嗯。”祁涵寻了她好一会儿,“晚间风寒,怎么在这里发呆?”
容璇笑了笑:“这一处风景好。”
祁涵抱了人回寝居,将她放在榻边时,二人对上了目光。
夜色笼罩,船上的时辰总是叫人分辨不清。
裙摆撩开褪下,玉白修长的双腿搭于榻沿。
星光悄无声息映
入窗子,晚风习习。
御舫行得平稳,如在平地。只是这一顶攒花七宝锦帐,此时此刻却晃动得厉害。
白嫩的脚踝架于帝王肩头,一次又一次的顶撞,容璇觉得自己仿佛就是茫茫湖面上的一叶扁舟,被风浪层层席卷。
狂风骤雨不知持续到几时,等到风浪好容易归于平静时,女郎已是累极了。她靠于郎君怀中,很快沉沉睡去。
天光大亮。
昨日后半夜依稀下过雨,空气中氤氲着野花芬芳。
容璇坐于铜镜前篦着长发,听向萍回禀近日行程。
今日午后船只会靠岸,晚间下榻于兴和行宫。
于船上遥遥眺望,兴和行宫傍山而建,规制并不大。
正殿中“敬诚仁和”的匾额,乃仁宗亲笔所书。
此一处地界,亦是仁宗出京后到过的最远的地方。
容璇随帝王居了另一处殿宇,听行宫中侍奉的宫人提起,当年陛下尚是东宫储君时曾南下督察水利,居住的便是这一间宫室。
容璇未语,只淡淡一笑。
晚间月光黯淡,她沐浴过后,帝王还在外间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