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她委身陛下后(99)
“妍儿跟着草民读了五年书。那年冬日里,分明是进学的日子,妍儿一连三日都未曾来。”
其他孩子或许会因为天寒怠惰,但妍儿从来不会。
天色阴沉,他去容家寻妍儿。
容家堂屋中点着小小的炭盆,已满四岁的容硕一身红色新衣,被大人们挨个儿抱在怀中。
“至于妍儿……”李夫子眼也红了,“妍儿被他们丢在一旁草屋中,容家说是怕她过了病气给弟弟。”
容家给她一日喂过一碗米汤,除此之外再不管不问。
他是气得狠了,当即将病得迷迷糊糊的妍儿抱回家去,甚至懒得去容家欢声笑语的堂屋中知会一声。
天可怜见的,妍儿高烧不退,他凑了新得的束脩,冒雪去给妍儿请郎中。
内人不眠不休守了妍儿两日。他那时在院中想,道士既然有批语,妍儿将来贵不可言。如今他们尽了人事,唯盼着老天开开眼,眷顾这个可怜的孩子。
“妍儿福大命大,缓过来了。容家夫妇求神拜佛?与他们有何干!”
李夫子说得累了,一旁的夫人垂泪,大着胆子接过了话:“我们夫妇二人膝下无所出,我想啊,若能收养妍儿,也算是上苍赐来的缘分。”
“妍儿病好后,容家夫妇便上门来要人。我们不愿给,他们甚至扬言要请里正过来主持公道。妍儿是容家的孩子,里正是容氏族人,哪有向着外人的道理。”
“我们与容家夫妇好生商议收养一事,原以为他们只是要银钱。可……可妍儿大病才愈,他们立刻带了妍儿离乡,不知所踪。他们回来后就再不见妍儿身影,他们只对村中人道,送了长子去城中读书。”
李夫子苦笑:“贵人觉得,妍儿一个女孩家,这对夫妇会有如此心肠吗?”
他上门讨要说法,容家夫妇只道他们将妍儿卖给富家作了童养媳。还道他们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当然是由他们作主。
容家人甚至要挟他,倘若他敢将此事声张,他们便告诉村中所有人,他一把年纪还在觊觎未及笈的姑娘,为老不尊。
义丰乡多是容姓族人聚居,容氏宗族同气连枝,他一个外姓人孤掌难鸣。
真要闹起来,只怕连他自己都无法继续在义丰乡立足。
他忍了气,想着暂时不与容家人撕破脸。等有机会问起妍儿的下落,去夫家看看她过得可好。
他辗转提起过数次,容家人都推三阻四,含糊其辞。
又是一月过去,他外出去应一场乡试。
回来之时,容家变卖了田地搬去城中,说是为了照看两个儿子读书。
义丰乡只留容家一间空荡荡的祖宅。
往事缓缓流淌而来,从午后
直叙到黄昏。
……
月上柳梢,容璇收了手中最后一针。
向菱与向萍为娘娘收拾好床榻,这个时辰入睡其实尚早。
不过娘娘近来心绪不宁,还请随驾的御医开了安神的汤药。
这三日娘娘都是早早沐浴歇息,今夜的安神汤也已熬好。
殿中烛火熄去大半,连绵的雨天总觉阴沉沉的。
容璇吩咐无需她们二人侍奉,侍女们惯例退下,自外间合上殿门。
春和殿中归于宁静,容璇坐于榻前,等褐色的安神药汁渐渐变凉。
几日来,栖霞行宫中外人进出频繁,暗卫频频奏报。
她笑了笑,也不知帝王查到了何处。
她默默望榻边小案上一只紫檀木锦匣。
在金平府,真是个完璧归赵的好地方。
一抹月光,两处寂静。
残月清辉引路,湘怡楼中的管事妈妈忐忑着被召入了这方贵地。
湘怡楼在金平府有几分名气,往来的客人、楼中的姑娘们都称她一句柳妈妈。
她在风月之地经营了半生,也是不曾料到因五六年前的一桩买卖,自己还被卖女儿的那户人家供了出来。
湘怡楼在金平府屹立不倒多年,柳妈妈察言观色的本事更是一绝。
辨认过那对卖家夫妇的模样,加上他们籍贯在义丰乡,她很快有了印象。
此事说到底与她无关,她心里明镜似的。人在屋檐下,进殿之前她又被贵人的侍从仔细告诫过规矩。
她跪于屋中,主位上的矜贵郎君问什么,她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明霁抱了剑守在门边,人是容氏夫妇招供后他连夜从青楼中带回来的。
他与帝王相视一眼,彼此沉默。
柳妈妈思忖过言语,之所以能这么快想起这桩旧事,只因那家的女孩她实在记得清楚。
“……姑娘约莫十一二岁光景,模样实在是俊俏。我在湘怡楼中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如此标志的美人。等到她及笈后长开了,不知该是怎样的绝代佳人。”
“奴寻思着这般漂亮的女孩,留在湘怡楼中有些可惜。”柳妈妈笑了笑,含糊几句。毕竟做她们这一行的,多少能攒下些人脉。
“有位相熟的管事与我交代过,若遇见出挑的女孩,先送去给他们看看。若是择中了,大人自然有赏。”
管事口风紧得很,她不知那位大人是谁,只听闻知县见了他都要毕恭毕敬的,少说也得是六七品官。
容家夫妇也想将女儿多卖个价钱,便欣然同意把女儿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