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来是要结婚的(39)
随便点了个外卖,他去到书房,查阅了举办丧事的流程和重要事宜,并条列下来作为备忘录,之后才翻开了温辞的素描画本。
一共两本素描画本,都没有画完,没有规律地空着很多页。
温辞喜欢这样,从前也是,以至于他的画本很多,比他陈列的书籍还多。
但那些画本都不见了,连同那些书籍,连同温辞的个人所有物。
秦渝不知道温辞藏哪儿去了,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有没有完璧归赵的一天,但无论如何,他会保留温辞的那面书架,保留温辞留下的一切。
秦渝虽然不精通画作,但还算了解温辞,看得多了,他识别得出画本里画的全是些随手画,很显然,温辞画得没有很认真,其中没有一张称得上是成品。
但他还是很珍惜地纳入了自己的书架里,就在他曾经预留出的可以收藏好几本大画册的位置。
没有放回温辞的书架,是因为会显得空旷而孤独。
而他这边,正有待填充。
他曾经以为会有扩排的一天,但那一天的可能性不再有了,所以他只能寻求一种退而求其次的美满。
温辞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秦渝打开笔记本的时候,心底还是有一丝期待,因为这是他最后的指望了,温辞走得太过突然,他希望里面有那么三两句话是留给自己的。
但很遗憾,那只是一本很普通很普通的笔记本。
温辞零散地记录着一些课内要点,或是听课时感到无聊画的一些简笔画,秦渝逐页翻阅了,只看见了更多空白。
最后只剩下那个六寸大小的方盒了。
之所以没有先前就打开,是因为盒子上印有logo和图案,就是一个糖果盒子而已,套上一个铁盒,美其名曰礼盒装,定价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翻倍。
糖果盒子里面装的当然是糖果,不然就是用来收纳了一些零散物件。
秦渝不抱有丝毫期望。
这些天,低落、消沉有体现在他脸上,但他仍旧还算冷静、沉着。
但当那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被打开,他的眉眼一抖,心脏跟着呼吸暂时停滞。
几乎一瞬,眼泪一滴接连一滴,在他脸上造就了两个雨天滑梯。
里面是温辞从前每天都会送他一张的小画卡。
本不应该再有的,但它仍旧存在着。
规整又不规整的,塞满了整个方盒子。
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让他喘不上气。
64张小画卡,温辞离开了他64天,就偷偷爱了他64天。
他一张张地细看,思索,像是在做阅读理解。
作者当初作画时是何等心情呢?
这题很好答,爱与思念。
他泣不成声。
好不容易睡了一个好觉,秦渝又整整三天没能入眠。
大哭一场后,他的日子变得浑浑噩噩。
甚至忘了眼下温辞的丧事才是当务之急。
他只有在胃疼之后才会意识到自己应该进食,眼部酸涩肿胀到睁眼都困难才会去睡觉。
但他根本睡不着,怎么都睡不着。
在温辞身边躺上几分钟,脑袋就渐渐清醒过来,然后会睁眼看着温辞,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再闭上眼休息几分钟。
他没再哭了,但眼睛会变得湿湿的,鼻子呼不了气,只能微微张开嘴换取氧气,之后就彻底睡不着了。
他几乎住进了书房里,只有在身体发出求救信号之后,他才会适当地离开那间屋子,去到温辞身边,寻求片刻的休憩。
书桌上只有与温辞有关的物件,原本非常重要的办公用品,包括电脑,全被他毫不在意地丢弃在地上。
他的眼睛几乎镶嵌在了桌上,仿佛那几样东西永远不会有看完的时候。
直到精气神消耗干净,他终于睡着了。
他躺在温辞身边,也梦见了温辞。
但那不是个美梦,梦里的温辞一脸平静地跟他说了分手,他怎么挽回都没用。
是当初他们分手时的场景,他再一次失去了他的小辞。
即便已经精疲力竭,他的睡眠时长也没有超过正常人的平均时长。
醒来后惊恐地睁眼,很快又闭上了。
他抬起小臂掩住,皮肤相接的地方湿湿的,热热的,又转瞬变凉,有东西从缝隙中钻出来,流进发缝里。
温辞走的时候,他真的很难过,很舍不得,但他没哭,只是稍稍红了眼眶。
他觉得温辞在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件事上,决绝得很是冷血。
也觉得自己当时没掉眼泪,仿佛没有丝毫人性。
现在,眼泪终于补上了。
一开始是平静的,悄悄的,没所谓的。
慢慢的,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心脏被人紧紧抓住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他侧过身体蜷成一团,面朝着温辞哭出声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按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几乎快要晕厥。
等完全冷静下来,他不敢再睡了。
他起身去到客厅,坐在沙发上,随便找了部美学电影看。
看了一会儿,他又起身,把温辞抱到身边放着。
他终于找回了一丝安心,仿佛温辞还活着。
这样才是对的。
两个人一起看电影才是对的。
秦渝靠咖啡续命,又硬熬了四天。
他常常看着温辞发呆,还会伸手摸上去,但没有温度还略显冰凉的触感只会让人更加失望。
他好想温辞。
他去到书房,从地上一堆凌乱的东西里找到手机,就那么席地而坐,翻阅起相册来。
他没有整理相簿的习惯,只能慢慢浏览着,从两百多张相片里挑选出每一个温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