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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本来是要结婚的(46)

作者: 祝合 阅读记录

秦渝这天去事务所去得很早,因为他打算请半天假去探望温辞,所以想尽可能地多处理一些工作。

新政策发布,身边只要有朋友是同性恋的,都会关注到这个日子,更何况是永远第一时间就会进行了解研究的律师。

当初温辞离世,秦渝休了将近两个月的假,要不是恩师亲自上门劝慰,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振作起来,之后他就把自己活成了这个世界的npc。

事务所里所有人都在这天更加感慨,为他们感到遗憾,他们本应该百年好合,却因为一场意外天人永隔,秦渝从孤独的人,晋升为孤独又可怜的人。

温辞被秦渝安置在一处清幽静谧适合安息的公墓里。

位置在郊区,但也不算太远,离家一小时左右的车程。

他每周都会去一次,早在公墓混熟了脸,偶尔去得晚了些也能溜进去探望一会儿。

温辞的墓碑前永远不缺鲜花,也不全是秦渝送的。

温辞的朋友大多骨子里都浪漫也重情重义,了解他对于花束没有什么特别偏好,唯一的参考标准是得好看,所以秦渝拿来的花束跟各位大艺术家的比起来总是略逊一筹。

秦渝放下花,就在墓碑前坐下了。

自那天矛盾之后,赵毅第二天就去公司办理了离职,老板亲自出面挽留,又是升职又是加薪,也没能改变他的决定。

他巡游世界去了,跟温辞的聊天记录断了,跟秦渝的也断了。

秦渝从前就很少参加朋友聚会,之后就彻底没去过了。

朋友们私底下常常感叹世事无常,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三个朋友。

秦渝现在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几乎不会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遇到了也不怎么关注,所以他每次来探望温辞,常常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墓碑上笑得岁月静好的温辞,尽可能地去回忆更多过往。

“今天...”

秦渝说了两个字又不说了,还是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坐到闭园时间,然后落寞地离开。

两年过去,温辞对于他来说,仍旧是心尖儿上的朱砂痣,是无法拥有又难以忘怀的白月光,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都刻骨铭心。

这不会变,永远都不会变,他不会再允许任何人走进自己心里。

从前家里的酒都是给温辞备的,现在他也开始喝了,同样拿捏有度,只是很偶尔才会醉一次,更多时候都是为起助眠疗效。

今天很适合多喝点儿,他就放纵了一回,在书房里,看着有关于温辞的一切,一杯接一杯的,没有节制。

从前始终崭新如初的画册,因为一次次翻阅终于开始体现出时间的长度。

那一排专属于温辞的书架上还多了一本相册,是他尽可能地收集到的有关于温辞的相片,他全洗出来了。

哪怕在群像中,哪怕只是藏于角落里,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他全洗出来了。

每次看的时候,都像个变态,近乎痴迷。

他是真的不爱温辞了,即便是在温辞去世后。

但他仍旧会做拥有温辞的美梦,会偶尔发了疯似地想念他。

尤其是今天。

他年少时曾无数次幻想与温辞拥有一个真正的家,被所有人承认并祝福。

但当这天到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断了,温辞人也不在了。

他们原本是要结婚的,他们本应该可以结婚的。

他在过量酒精的作用下,终于沉沉睡去。

直到清晨醒来,黏腻的睫毛和宿醉的疼痛再一次提醒他,温辞离开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过于残忍,却是事实。

酒精没能让他忘记想要忘记的,这晚也没有好眠地梦见温辞,仅仅只是让他平添了几分生理上的疼痛。

他不得不回归到自己的生活中,孤独往前。

人生在世就是这样,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这年年末,温辞的第二个忌日之后不久,秦渝再一次去探望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是下午去的,那人也是,他们一前一后进入墓园。

他在温辞的墓碑前停下。

那人抱着花从他身后路过,然后在距离他十来米的墓碑前站定,却迟迟没有放下手里的鲜花,就那样站着,也不说话。

金发碧眼,一直处于余光中,这很难不引起他的注意。

所以他偏头用英文询问对方,是否是来探望温辞的。

那人似乎被他冷不丁开口吓着了,身体震了震,转头的动作也略显别扭,然后犹犹豫豫地回答是。

秦渝就把人请过来,问眼前这个穿着打扮都很年轻的小伙子来自哪里,叫什么名字。

那人用蹩脚的英文回答说自己来自法国,没有告知名字。

秦渝没有继续追问,换了个问题,试图从对方那里了解到更多有关于温辞在国外的事。

那人尴尬地摇了摇头,回答说不太了解。

秦渝就不问了,没有再强迫对方同自己交流。

他来的次数多,不计较这点时间,所以打算让对方独处,能自在点,但在离开之前,那人似乎终于鼓足勇气,问他是否认识温辞的家人。

他指了指墓碑上的一列小字说:“我叫秦渝,我就是他的家人,也是他的爱人。”

对方有些震惊地往后退了两步,眼神闪躲着低下头,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没能连贯地说出一句话来。

秦渝耐心地等待着后话,但直到最后,对方也没有好好表达出来。

那人把身后的小背包打开,从中取出一个帆布包抱在怀里,庄重地朝着温辞鞠躬,说了一句法语。

秦渝眼神一暗,见对方随即转向自己也鞠了一躬,在重复那句法语的同时,将帆布包交到自己手上,然后跑了,跑得挺快的,像是在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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