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与质子(156)
而锦绣堂和女学两头跑的郑英鸣自然也是想找帮手的, 每日都督促那几名梁国女子每日刻苦,以后好做女先生,让那几名女子受宠若惊,愈加发愤忘食地读书,唯恐辜负她所望。
三人中唯有梁臻宜稍清闲几分。毕竟年纪小,李妁和郑英鸣便多担待些,不会拿太多重任压她。
她性子活泼,是个开心果,有她在的地方总是有许多欢声笑语。众人常被这个促狭鬼逗得前仰后合。
虽同在学宫之中,但因这座前朝行宫占地极广,实则女学与其他的学堂并不在一处,单独占据北边的几处殿阁。
私下里,学宫学子称女学为北学,原来的那些学堂为南学。
北学欣欣向荣,南学也不甘其后。
自沈渊入四门学始,便有学子奔走相告,言称来了位谪仙似的先生,又年轻又有才学,授业时浅显易懂引人入胜。
有些夸张的学子吹得神乎其神,仿佛沈渊是文曲星下凡,引得许多年轻人纷纷来看到底是何等样的人物。
学宫为了方便师生,每日都管一餐午饭,这下可把后厨的庖丁们忙坏了,锅铲轮的根本停不下来。
沈渊平日里极爱四门学的庖丁做的饭菜,时常在此用午饭,如今因学子不断增多,他又不喜与人争抢,只好回承明殿吃,让姜余学四门学的手艺。
先前算学的先生年岁大了,见沈渊也能教得了算学,就干脆痛痛快快地告老还乡,含饴弄孙去了。
司业原本说好的暂代算学先生也成了常任。
算学与四门学不同。
四门学到底只为开蒙,所学的儒家十三经几乎是个读书人都能教得了,因而不缺先生。太傅让沈渊来此,也只为历练而已。
算学常人难以通晓,先生难寻,好不容易寻到个能胜任的,司业自然是要人尽其才。
如此一来,沈渊便繁忙起来,既要兼顾四门学和算学,又要抽空去嫏嬛殿修书,无法如先前一般日日去宣政殿为段曦宁送吃食了,这让他有几分低落。
与段曦宁说起此事,她竟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自然是正事要紧,我又饿不着,你何必跟丢了钱似的难过。”
沈渊无奈地摇摇头,眸色认真:“这不一样的。”
正事是要紧,但见她也很要紧,他只愿与她能日日相见,看她一颦一笑,这是世间万事万物都难以取代的。
他算是尝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儿了。
“行吧。”段曦宁挑挑眉,“你们读书人想的就是多。”
沈渊斟酌片刻,一字一句问:“陛下,不想见我吗?”
“当然想啊!”段曦宁歪头看他,脱口而出道,“毕竟,沈公子秀色可餐。”
明知道她在玩笑,他却当了真,不由耳热,盯着她的双眸徐徐道:“我说的是,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段曦宁神色一滞,旋即轻笑:“这又是哪本书里看的酸词?”
沈渊闻此,便知此番又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踏着月色回了承明殿,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下笔如神,纸上人物栩栩如生。
盯着自己的画作,他不免回想起那日在校场外那棵老树下的场景。
那时他虽错愕,却是十分雀跃的,而今却有几分患得患失。
他总摸不清她究竟是何想法,就像她那双幽潭一般的眼睛,他从未真正看清过。
他知道,她肩上担着江山社稷,并不能如寻常人一般随心所欲。
若她与他有百里之遥,只要她不将他拒之门外,他愿意独自走完这百里。
今年风调雨顺,五月麦子丰收,云京的粮仓难得充溢,让段曦宁坚定了伐蜀之决心,与诸将商议定于今冬出兵。
自上次南征回来,大桓已经三年未曾对外征伐。因而段曦宁决定在伐蜀之前,秋收之后举行秋狝,大阅三军。
大桓尚武,自先皇在时不征战时每隔三年都要举行秋狝,既能威慑周边诸国,又能检视大军,还能让诸将不忘骑射功夫。
段曦宁登基后,为了养精蓄锐,为国库节省,便减了秋狝的次数,只在南征前在荆州附近举行过一次。
这可让武将们憋坏了,在仲夏之后听闻了秋狝消息,个个摩拳擦掌,想要在秋狝中大显身手。
大桓的秋狝并不选固定的围场,而是在秋狝前几月现选地方,届时派兵合围形成临时所用的围场。
按规矩,秋狝前,兵部须派负责管理疆界的虞人在选定围场内按百步三表设立标志,司马按标志竖旗。
秋狝前一日,天还未明时,诸将召集麾下将士,汇集在本军大旗下,严明军纪。
兵部重申军令后,命将士分左右两翼,由两翼将军率领兵马布围,以军旗为号令,当晚合围。
所有参与秋狝的兵马会在翌日凌晨集结,整军待阅。
秋狝当天,段曦宁穿着自己征战时一直穿戴着的全幅甲胄,腰挎长剑,骑着自己惯常骑的战马,后面跟着段景翊及诸位披坚执锐的将军,检视三军。
围场内东南、西南两边各有六十面战鼓陈列,待段曦宁与诸将策马入围场时,鼓声大作,低沉而肃穆。
入得围场,段曦宁登上点将台,望着台下整装以待的各部兵马,抬手令兵部尚书开始校阅三军。
令旗挥舞,三军列阵,井然有序而又整齐划一地变换着阵型、挥舞刀兵,气势雄浑,令天地为之一震。
紧接着,左右侧的骑兵疾驰而出包抄,战马嘶鸣,烟尘四起,万箭齐发。
两方最重要的兵马相继演兵过后,一只前几天刚刚被捕获的金雕被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