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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与质子(18)

作者: 鸢飞羽 阅读记录

她审视的目光令他莫名有些紧张,不知自己哪句话没说对。

看着他的神情,她却灿然一笑:“朕又没说什么,紧张作甚?”

沈渊垂眸,依旧十分拘谨,只面上还算镇定自若,井然有序地摆弄着茶具。

段曦宁又随口问:“你整天在做些什么?”

沈渊一板一眼,老老实实道:“看书,弹琴。”

她听了忍不住调侃:“你小小年纪,怎的过得如此单调,跟个老头子似的!”

沈渊正是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懂事的大人的年纪,听不得她总说他年纪小像小孩子。

为她斟上一杯新泡好的茶,他小声反驳:“我马上便要十六了。”

段曦宁乐了,戏谑:“哟!都快十六了,了不得,是个懂事的大人了。”

自觉是个“懂事的大人”的沈渊有几分愕然,从没想过这位女皇陛下还有爱与人玩笑的一面,一时发懵。

逗过他之后,段曦宁才正经了些,状似随意地提起:“朕记得你有位被人称尊为竟陵先生的伯父,云游四海,见识广博,弟子众多,怎么在武康从未见过?”

说起来,这次她对梁国用兵,一是看上了梁国物产丰饶,想用大批贡赋能周转一下大桓捉襟见肘的国库,二则是为这竟陵先生而来。

吴兴沈氏如今还能在天下士林中享有如此盛誉,泰半功劳要归于这位竟陵先生。

他自少时便教书育人,门下才子颇多,天下的读书人,即便不出自他门下,也能与他扯上一些关系,称一句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

段曦宁想笼络文人,选拔文官,最快的办法就是笼络这位桃李满天下的竟陵先生。

若他效忠大桓,何愁天下文人不云集响应?

她虽在太傅面前满不在乎,但这些道理她心里清楚得很。

按她的想法,这便是擒贼先擒王,只是老头子不许她乱说就是了。

她倒不急,横竖老太傅身子骨还硬朗,顶个十年八年的不成问题。况且文人又不像武将,拉过来就能助她征战四方开疆拓土。

但没有哪位君主会嫌自己手下人才多。

沈渊这伯父名气大得很,时常有人向沈氏族人打听,因而他也没多想,摇摇头道:“大伯父许久未回武康,臣也不知其行踪。”

他与这位伯父见过的面屈指可数,上次见这位伯父还是许多年前在他母后的祭日时。

那时他还小,只记得是个温和儒雅的长辈,比父王要亲切得多,其余的便没什么印象了。想打听竟陵先生,找他实在是找错了人。

段曦宁将信将疑地盯着他的眼睛,似在辨别这话真假:“沈渊,你说过谎吗?”

“人无信不立。”沈渊认真得像极了回答先生问题的学子,“臣从不撒谎。”

“真是个好孩子。”段曦宁唇角轻扬,眉眼微弯,“记住,说谎的都不是好孩子,要断舌头的。”

怕她不信,他又认真地强调了一遍:“臣真的不知大伯父的行踪。”

“朕又没说不信。”段曦宁见他如此,笑意愈发明显,“臣来臣去的,更像那帮迂腐的老古板了。”

他被这么调侃,闭了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颇感无措。

她盯着他的眼睛,将其中的情绪一览无余,只觉有趣。

她身边很少有人会像他一样,把什么都摆在脸上,写在眸中,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

明明已经十五了,却比九岁的段景翊眼神还要清澈几分。

饮尽杯中茶,她顺带称赞了一句:“这茶不错,叫什么?”

沈渊介绍道:“这是产自顾渚山的顾渚紫笋,臣还有一些,陛下若是喜欢,便送给陛下。”

他是想投其所好,孰料她根本就不是爱茶之人,立即回绝:“别,好茶给朕无异于给牛嚼牡丹,白瞎了好东西。”

给自己茶杯又满上,她故意逗他:“再说了,朕稀罕的也不是这一杯茶,而是……泡茶的人。”

正对上她视线的沈渊仿佛被她的目光灼到了,急忙移开了视线,满是不自在:“陛下说笑了。”

段曦宁盯着他轻易泛红的耳根,觉得有趣,没见过这么大个人还有这么容易害羞的,捏着茶杯慵懒地往后一靠,笑意吟吟地问:“方才你弹的什么曲子?再弹一遍朕听听。”

“是《云水禅心》,陛下若喜欢,臣为弹奏。”

沈渊介绍着曲名,起身跪坐在了琴前,悠扬空灵的音律自指尖倾泻而出,听得人身心舒畅。

段曦宁一手支着脑袋,一手像捏着酒杯似的捏着茶杯,心情愉悦地欣赏着他弹琴的样子。

琴弹得好,文章也写的不错,关键是模样也养眼,如此美玉,怎么就没生在云京呢?

难不成,这满云京的运道都用来生她这天之骄女了?

沈渊弹得专注,却因无法忽视盯着她的目光,一时晃神谈错了一个音,赶紧让自己更加专心,以防再弹错。

待一曲终了,他抬头看去,想知道对方是否满意时,却见她闭着眼睛,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手中还捏着空了的茶杯。

“陛下?”

他唤了一声,见她没应,便起身来看,又唤了两声,还是不应。

他弹的曲子有这么无聊吗?都能把人听睡着。

他有些挫败。

她还是像在军中似的,墨发高束,闭着眼睛时却少了几分威严,多了一些亲和,似乎已酣然入梦。

沈渊在她对面落座,并不敢贸然靠近。

想起她说过那荆国质子被她一掌打死的事,仍心有戚戚焉,只怕自己也步了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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