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与质子(186)
约莫是听到了沈渊的声音,商陆终于消停下来, 看向沈渊的眸中满是悲凉:“公子,桃玉没了,我再也没有妹妹了。”
姜余闻言诧异:“那位姑娘是你妹妹?”
“你妹妹?”沈渊亦是愕然,不解地看向姜余, 无声询问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姜余看了一眼平复下来的商陆, 将前因后果简明扼要地与他说了一遍。
沈渊听完出离愤怒,忍不住骂道:“谢使当真罪有应得, 死有余辜!”
哪怕是与商陆不甚相熟的空青,听了也不免有几分不平。
这会儿商陆倒是安静地躺着, 面如死灰, 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人想要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说,俱默不作声。
出了这样的事, 本就沉闷的承明殿一时静得可怕,只能听见几声聒噪蝉鸣。
姜余都有些自责自己嘴碎, 不由懊恼,愈发同情商陆。
“公子,我能单独与您说些话吗?”
入夜,沈渊又来探望商陆时,便听他面色平静地问道。
念及今日之事,沈渊自是应下。
姜余守在门外,莫名其妙的,心中有些不安,总觉得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有些烦躁地来回踱步。
他心中有几分懊恼,早知如此,便不多嘴了。
漆黑的夜幕下,鸣虫肆意的喊叫让他多生出了几分烦乱。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见自家公子从殿内出来。
只是,公子的面色惨白,魂不守舍,看起来属实不太好。
他忙上前关切地问:“公子,怎么了,商陆与您说什么了?”
沈渊扭头看了姜余一眼,摇摇头,继续眼神空洞地走着,一言不发。
他看起来累极了,一向挺直的身板也有些弯,仿佛是被人抽走了脊骨,随时可能轰然倒塌,如山岳崩颓。
姜余和空青不放心,一直跟着他回了寝殿,眼见他歇下才又去看了看商陆。
这一晚便在一片惨淡中过去。
翌日一早,姜余的惊呼远远地从商陆的房间里传出来,听得空青有几分不悦。
担心他吵醒沈渊,空青正想过去说他几句,就听他语调有几分颤抖:“空青,商陆,商陆他……他昨夜没了。”
“什么?”空青也吓了一跳,一转头就见沈渊就站在外面,更是吓得六神无主。
空青吞吞吐吐,不知该怎么跟他说:“公,公子,这……”
沈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黯淡,声音嘶哑:“商陆他……真的走了?”
空青欲言又止许久,轻声道:“公子,节哀。”
此言一出,沈渊眼神愈加空洞了几分,还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良久,他才艰涩道:“空青,你是桓人,他们或许不会为难你。请你,设法帮忙将商陆运出去葬了,叫他入土为安,可以吗?”
“自然可以。”听他这般客气,空青急忙应下,“公子不必客气。”
沈渊却叮嘱道:“出去之后,莫再回来了。”
“公子,我不会弃您而去。”空青急道。
沈渊只摇了摇头,声音极轻:“不要回来了,不值得的。”
姜余觉着他有些不对劲,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就听他道:“姜余,若是有机会,你也走吧。我没什么能给你们的,殿中的钱财,你们分一分,自谋生路去。”
姜余急道:“公子,我怎能将您丢下?”
沈渊未再言语,恍若未闻,转身朝寝殿内走去,将自己关了起来,不愿见任何人。
承明殿忽然有人离世,伏虎不敢瞒着,当即将此事禀报给了段曦宁。
段曦宁亦有些诧异:“突然就死了?”
伏虎如实道:“空青说,前一晚商陆似乎跟小沈说了什么,早上发现时,人已自尽。”
段曦宁听了,沉思片刻,问:“他没说什么?”
“没有,小沈一直将自己关在寝殿里不出来。”伏虎苦着脸道,“陛下,这可咋整?”
段曦宁只不甚在意道:“听他的,将此人运出去下葬吧。”
伏虎领命刚出去,梁臻宜又来求见。
梁臻宜向来是个直性子,不爱拐弯抹角,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直截了当地问:“陛下,您打算将沈公子关到啥时候啊?司业让我暂代算学先生,我都要累死了。”
段曦宁冷着脸问:“怎么,你也来为他求情?”
“不是不是。”见她拉下脸来,梁臻宜忙道,“我只是觉着,陛下有些舍近求远了。”
段曦宁闻言,饶有兴致地抬头:“哦?怎么讲?”
梁臻宜兴冲冲提议道:“要是我,就派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梁王和世子。江南重嫡庶,他们没了,沈公子是唯一的元后正嫡,最名正言顺不过。用沈公子做文章,岂不便利?”
“天真。”段曦宁轻嗤一声。
“江南人眼中,梁王与世子才是正统,一个质子,若是效忠大桓,只会是他们口中无君无父,弃国弃家之人,适得其反。”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梁臻宜不好意思地笑笑,“陛下圣明。”
段曦宁了然地看向她:“你一向无心政事,说吧,可是太傅叫你来的?”
“爷爷是觉着有些可惜。”梁臻宜解释道,“难得有个让他十分欣赏的后生。”
段曦宁嗤笑:“慌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他。”
“我就说嘛,陛下是好人。”
梁臻宜无所顾忌地冲她撒娇,引她轻笑:“不是说忙得团团转,怎还有心思来同朕撒娇卖痴?”
梁臻宜为自己辩解:“偷得浮生半日闲嘛!”
段曦宁闻言,笑意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