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与质子(79)
当初河北道那群士族以及与其勾结的官吏的下场,让各地都闻风丧胆,无人敢对变法有何异议或是大加阻拦。这次变法倒是少了许多麻烦。
只是,各地到底情况不同,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河北道,总要因地制宜,方才能取得成效。
段曦宁与几人挨着将各道往年的各类文书账册都翻出来一一查阅,详细推演之后,针对各地实情,对改革之法稍加变动。
为保证变法顺利,段曦宁还往各道都派了特使,大多都曾是武将。
没办法,她手底下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武将。
此举却让各道上下官员更老实了几分。毕竟谁也不敢保证,派到自己身边的是不是又一个贺兰辛。
段曦宁琢磨着,变法若是能大有成效,或许,三两年之内,她便有足够的粮饷用来大举伐蜀了。
想想她便心情舒畅。
只是,眼下却有一事让她不痛快起来。
到了年底入贡之时,沈鸿又另外送了书信和一批东西,以年礼之名给沈渊。
第46章 心中有愧
原本, 大桓各藩属国都是在年底纳贡。去年只因梁国乃初次臣服,贡赋之时提前了几月。今年倒是随其他属国一起的。
上回是生辰礼,这回是年礼, 这王八蛋倒是挺会找借口的。
段曦宁不由地嗤之以鼻。
素筠询问:“陛下,这次可要将这些都给沈公子送去?”
“将那些名贵药材全挑出来,给韩新柏送去。”段曦宁吩咐道, “剩下的抽空给沈渊送去。”
她派去镇守武康的韩新柏还真是个妙人, 想起来她都想拍案叫绝。
去年让他将那些掺了东西的灵芝、人参想办法弄回梁宫, 他竟是换了个盒子当做年礼直接送给梁王了。
也不知梁王是否好好消受了这大礼?
这回他的年礼, 又有着落了。
取之于斯, 用之于斯,也算是报应不爽了。
段曦宁敲了敲手中的礼单, 仍旧百思不得其解:“你说沈鸿这些东西哪儿来的,这得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等将来……”素筠半开玩笑提议道,“您不如亲自将他抓过来问问?”
段曦宁轻笑着挑眉:“诶,人家怎么着也是一国世子, 怎能如此粗鲁?”
素筠会心一笑, 看她这神情,可不像是会觉得粗鲁的人。
其实相比起来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段曦宁更好奇,沈鸿为何要年年给沈渊送如此厚礼?
寻常人若是无缘无故送人厚礼, 要么是有求于人、拉拢收买, 要么是心中有愧、弥补一二。
可沈鸿似乎两者都像,又似乎两者都不像。
沈渊有什么可收买的呢?
而沈鸿,又能有什么对不起沈渊的呢?
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深思, 段曦宁忽而想起了一个人。
竟陵先生,沈铎。
这个人, 倒是极耐人寻味。
“竟陵先生?”沈渊似乎已经许久未听人提起了,“为何忽然提起他?”
贺兰辛道明缘由:“听阿妁提起,她与岳父游医时,似乎见过这位竟陵先生。此人同岳父讨教过药理,还送了岳父一卷古书残卷。”
“药理?”沈渊错愕,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对这位大伯父并不熟悉,竟不知他还懂岐黄之术。”
贺兰辛又道:“这位竟陵先生似乎行踪飘忽不定,阿妁他们想再寻人时便怎么也找不见了。”
阿妁说那本古书上面所载医理甚为精妙,像是亡轶许久的《伤寒杂病论》。她与李老军医研读许久,颇有心得。
只是此书乃是残本,缺了一半,她一直想将此书找全,却再难寻到那位竟陵先生。
贺兰辛听她提起,想到这位竟陵先生似乎是沈渊的伯父,便前来找他打听。
两人正说着,素筠派来的大宫女朝雨领着一群宫人,带着沈鸿送他的年礼浩浩荡荡地进了殿中。
这次年礼虽没生辰礼丰厚,却也十分可观,摆在殿中占了不少地方。
听到这是沈鸿送的年礼,贺兰辛眸中闪过异样。
他可还记得去年沈渊中毒之事,依阿妁的推测,非亲近之人难以长期下毒。那么下毒之人极有可能便是这位沈世子了。
扫了一眼这些东西,今年看着倒不像有那些贵重药材了。
看沈渊的反应,应当是不知下毒之事的。
看来是陛下并未让他知晓。
也不知这般故意瞒着他是好是坏?
沈渊谢过了朝雨,亲自送她出去后,回来就将兄长送来的家书拆开迅速看了一遍,脸色几不可察地变了变,顾忌贺兰辛在,未敢外露。
将家书收好,知道贺兰辛想打听竟陵先生的行踪,正色道:“去岁陛下曾向我打听大伯父的去向,我便在家书中询问兄长,兄长亦不知其行踪。”
贺兰辛察觉他面色似乎有变,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既是家书,必定是私事,他也不好多问,该知道时他总会知晓。
想着先前陛下也在打探竟陵先生的下落,沈渊说不知定不是虚言,他便道:“隐世之人踪迹难寻,这古书残卷,我再为阿妁想办法吧。”
说完他又邀请道:“沈兄,今年过年,若是得空,不如过府坐坐?家母最喜家中热闹,一到逢年过节便让我多唤朋友来家中。伏虎那小子,一到过年的时候就赖我家不走。”
沈渊诧异,他还从未在过年时走亲访友过,自是求之不得,忙应下:“好,到时必定登门拜访,还望贺兰兄莫嫌我叨扰。”
贺兰辛爽朗道:“哪里会?求之不得。”
他是独子,母亲又寡居多年,家中总是冷冷清清的,与阿妁成亲以后,担心她嫌家中冷寂、待着无聊,他就干脆将两府之间的墙壁打通了,让岳父来往方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