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秦]陛下何故水仙?(102)
他话音一落,一锤定音,赵姬与那个孩子一同被人带了下去。
这一次,她没有再哭闹,而是呆呆地看着幼小而凋零的生命,像是被夺走了神魂。
场上安静了下去,只留得小雨哗哗。
女人的咒骂声,孩子的哭声,明明都已经消失了,却还是不绝于耳,交杂盘旋,像是要把秦政撕裂开来,让他头疼欲裂。
他的雨中站得太久太久了,倾盆大雨,转到现在稀稀拉拉的小雨。
他浑身湿了个彻底,每一滴雨都好似是逗留在身上,王袍沉得厉害,像要将他坠去地下。
已然没有了风,秦政却冷得厉害,脚下好像不是雨地,而是冰河。
那冰往上蔓延,逐渐冻住他,又蔓延去心间。
心间自方才起花败草枯,暴雨倾盆,此刻沾染了寒气,一层一层结了冻。
冻地天寒,冰川其间独独开了一株杏树,花枝茂盛,最终却也抵挡不住摧残。
盛开的花零落,凋谢了容颜,灰败去了最后一朵。
恰在此刻,恍惚间,他却听有人道:“客卿?”
“崇客卿!”
那最后的小花停了灰败之色。
秦政手里还握着剑,垂头站在雨中,听闻此言,兀然抬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
就见崇苏正往自己这边来,一旁还有拦他的芈启。
秦政比他早了几近两日出发来雍城,嬴政连夜赶路,一路过来,又遭了大雨耽搁,紧赶慢赶,却还是晚了些。
他到时,只见了秦政低垂了头,站于雨中,衣衫浸透了雨,连长发都凌乱。
不消细看,嬴政都知道他少了一缕发。
与他一路走到现在,看着他从稚嫩孩童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到现在,已是与他差不多高了,此时却如迷途的孩子一般独立于黑暗。
虽看不清脸,但嬴政还是觉出了他满身落魄。
他复而推开一旁碍事的芈启,朝秦政过去。
他没有唤他,他知道秦政现在不会想去亲近任何人。
秦政不想踏出这一步,那么就由他来奔赴向他。
亲卫以秦政的安危为先,想拦人,却又被秦政挥退。
直到嬴政走到近前,秦政还是无甚反应。
只是他眨眼的速度快了些,撇过脸去,像在掩饰着什么。
两人近在咫尺,嬴政又近了一步,抚了他的脸颊,有水流从手间过,却不似雨水那样冰凉。
他轻叹了气,过去搂住秦政,柔声道:“回去吧。”
他揉揉秦政后脑勺,将他往怀里藏了点:“雨中枯站这样久,身上都冷透了。”
秦政握着剑的手用力愈发得紧,他想说话,喉咙却难受得厉害,徒劳地眨眼,却只换得鼻头越来越酸。
“手都要捏破了。”嬴政自然注意到他较劲的手,不免失笑。
说着,他去撑开秦政紧握的手指:“乖,松开。”
手指被他捏去手里,秦政顿时脱力,剑坠了下去,金属砸于地面,哐地一声响,方才似要冻住他的冰河却也碎裂。
秦政缩去他脖颈间,两人湿漉的衣裳相贴,明明都很凉,可秦政却不再觉得冷了。
那仅存的小花颜色扩散,染去了每株每朵,枯败的花树继而繁盛。
枝丫疯长,木也成林,花树转瞬间长成苍天大树,在一片废土中深扎了根,连带着草木繁茂,莺飞草长。
秦政本想说。
你不该来的。
他明明设了拦他的关卡,如若不来,他就能封了自我,不论从前往后,他都不会去在意这世间近乎可笑的感情。
如若不来,他就不会再纠结于这十年来复杂却又放不下的情感,不会对他再有什么杂念。
可偏偏在最后,他赶到了。
偏偏他要舍弃己身利益为他来雍城,偏偏来了之后,还要不管不顾地朝他过来。
还要这样柔声与他说话。
还要这样对他好。
真是越界。
秦政在心里埋怨他。
可又是这份越界,每一个语句,每一个动作,都一下下扣着他的心弦。
弦音长鸣,震出了许多裂口,细小裂痕相互交错,终是汇成不可阻挡之势。
秦政两年间高筑的堤坝轰然倒塌,埋藏的情感泄了洪,纵然再有高墙,却也再是阻挡不住。
心中所想一经出口,却变了话语。
委屈与不甘交杂,不可名状的感情汹涌而出。
强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声音的异样再是忍不住。
秦政紧紧回抱住他。
“你来了啊。”
第54章 氤氲
嬴政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哭腔,将他往怀里带,不让他人听到,继而轻声回他:“嗯,来了。”
或许也不算太晚。
秦政未有答话,在他怀里无声地流着泪。
本不想哭的,秦政觉得有些丢脸。
可看见他出现的那一刻,他怎么忍都忍不住。
他们两个忽而就抱作了一团,亲卫见状,集体撤步转过身去。
方才还在一旁拦人的芈启更是愣在了原地。
他尴尬地收回手,揉了揉头,在原地转了一圈,复而退回到了芈颠身边。
崇客卿闯进来时未与他们解释哪怕一句,他们亦不知他的到来是否是秦政的授意。
这样局势混杂的一个雨夜,他的到来很是突兀,自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犹豫着是否该拦。
考虑到连太后都暗算大王,他们还是动了步。
不过朝中人都听闻这二人关系甚好,芈颠没有自己上去,而是把自家兄长推了出去。
此时芈启默默然回来,芈颠往旁了一步,给他让了位置,两人并肩而站,望了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