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秦]陛下何故水仙?(51)
“我与你一样,我很崇敬爷爷,”王乔松又在一旁坐下,道:“你崇敬的那个人至少认可你,爷爷虽然疼爱我,却不认可我。”
“他是秦国的大将军,作为他的后人,我想继承他的荣光,有错吗?”
“没有。”扶苏道。
“我想做能独立于天地间的乔木,而不想做要被护起来的娇花,有错吗?”
扶苏摇头。
王乔松不说话了,扶苏方想开口,却听她道:“不过我不会放弃的。”
“即使他现在不认可,总有一天,我会向他证明的。”
她甚至都不需要人安慰,自己就能想通一切,扶苏忽然觉得自己连一个孩子都比不过。
却也觉得,她这一番言论,其实就已经印证了她是乔木而不是娇花。
可继承荣光这一条,在他前世的记忆里,却也没有一个叫王乔松的女将领。
三年后王龁将死,她之后的命运如何,又是什么事,让一个有如此高远理想的将军之女彻底淹没在了人世间?
扶苏不免有些替她忧心,可这时,王乔松却起身,道:“我要回家了。”
在她走之前,扶苏道:“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就算是作为今日相谈的报答,他都不会任由这个姑娘再走向既定的命运,道:“就算其他人都不认可,至少还有我。”
“当真?”王乔松回身看他。
“当真。”扶苏答得很是笃定。
恰在此时,树影又晃动起来,原是有风过,两人的发被吹起,一缕青丝遮目间,扶苏听到了姑娘清脆的笑声。
她暂且释怀,扶苏心间的冰雪也融化了几分。
就如同她所说,不如放下前尘。
失了秦王长子这个身份,他未必不能在此世走出一条更好的路。
两日后,秦王室宗庙。
嬴异人的灵体在上,由太后和嬴勖把持局面,秦政在灵前即秦王位。
赶制出来的王袍并不是太合身,秦政穿着它,对着秦国先代几度叩首。
嬴政在远处看着这一切。
几代传承,秦政终将会带着先辈的荣光,带着这一身玄黑王袍走到人权的顶峰。
自先祖得到一片黑色旌旗起始,秦人崇水德,尚玄色之风流传至今,从被天下人鄙夷到被天下人仰望,秦国用了七代君王的时间。
身影交叠,好似又是他在灵前叩首。
那时前路未明,此时却有他在秦政身后。
待嬴勖宣读完即位诏,众臣跪拜。
秦政转过身来,面朝臣子,接受他为王、乃至以后为帝的人生中,第一个朝拜。
而后,由太后宣辅国大臣。
这是众势力角逐而出的一份诏书。
秦王尊吕不韦为仲父,王龁、麃公、张唐以及蒙骜四位将军监国,另封楚宗室的芈启为昌平君、芈颠为昌文君,与纲成君蔡泽共同辅政。
朝堂自此三分,一为忠于秦嬴之臣,以秦宗室与蒙骜为首;二为楚国外戚,以华阳太后为首;其三,则是吕不韦麾下一党,这一众人间,日后还会添上赵姬之势力,以吕不韦为尊,是为吕党。
秦政置于所有势力之争的最中心,或制衡或失衡,或重用或舍弃,如何运用手下之臣,将是他登王后第一个考验。
待这个仪式完成,秦政回宫,只是这一次,就不是回太子殿,而是宫中主殿。
日后处理政务,接见朝臣,都在此处。
现在他尚且不需要处理政务,可王位替换,只是交接一些事物,就花去了一整日时间。
夜晚,寝殿。
秦政一回殿,就对一起进来的嬴政道:“来替我褪去这身华服。”
登王固然令人欢喜,可一整日穿着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华服,缀得他实在有些劳累。
嬴政看他一眼,道:“大王,需换个自称了。”
“你从赵国就跟在我身边,”秦政先坐到了塌上,道:“给你个特权,怎么样?”
“哦?”嬴政有些意外。
“没有外人在,就不要这些敬称了。”秦政朝他张开手,道:“帮我解衣吧,我要歇息。”
嬴政闻言,也就替他解衣。
而后觉得有些不对。
他莫名觉得,他和秦政的关系有点不对。
又不用敬称又为他宽衣解带,这关系哪里是君臣。
那是什么呢?嬴政却又说不出来。
毕竟他从前从未这样对过一个人。
方为他脱去外衣,嬴政听他道:“你方才也跪我了?”
嬴政觉得他说了句废话。
他在外人眼里只是个侍从,哪有不跪君王的道理。
于是道:“那是自然。”
“在场的人都跪我,”秦政抓住了他要来继续解衣的手指,道:“我却觉得,有些人身跪,却心不跪。”
“你光跪我可不行。”
秦政拉住他的领子,将他带得弯腰,让嬴政和他平视着,道:“我要你从心里臣服于我。”
明明前不久还是和他欢闹的孩子,一经登了王位,同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近乎于不可违抗的命令。
嬴政突然就明白那种有点不对的关系自何而来了。
秦政这是把他当做所有物了。
先是两日前让自己将他当做归属,又是今日让他臣服。
他只有在想要一件事物时,才会对这个事物有着极高的占有欲,不论是人还是物,他想要,那么从身到心,都得是他的。
当了一世帝王,世上只有人臣服他的份,没有他去臣服别人的道理。
可偏偏,秦政是另一个他。
现在手中有权力的是秦政,口头说说也无伤大雅,嬴政于是回他:“我不知在场他人的心思,但对我而言,就是从心里臣服于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