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桃春晴(24)+番外
回皎月阁的路上,月吟见花园里的垂丝海棠开得正艳,想去屋里前几日折的海棠花快谢了,便想着重新折些。
月吟一边摘花,一边跟丫鬟说话。
她瞧中了一束簇团般的花枝,但奈何有些高,她垫脚伸手也够不到。
倏地,一个身影投下,轻而易举就折下那花枝。
待月吟看清人后,抱着手里的几束花枝,福身行礼,“三表哥。”
谢沅将折下的垂丝海棠给她,“老远就看见表妹了。”
月吟笑着接过,“谢谢三表哥。”
谢沅问道:“表妹还想摘哪枝?”
月吟起先是看中了一枝,但太高了,她根本够不到,便没摘。
她正欲伸手给谢沅指,发现回廊下的谢行之。他远远看着这边,嘴角紧绷,脸色有些沉,似乎是生气了。
月吟心里一紧,梦里的谢行之也是这样看着她和谢沅。
月吟迅速敛了视线,抱紧怀中花枝,对谢沅道:“不用了。三表哥,我先回去了。”
她低头,抱着花匆匆离开。
花枝垂落间,那背影倒有几分仓皇逃窜的味道。
第二日,天蒙蒙亮月吟就已经起了。
她今日情绪不高,穿了件素白衣裳,也没怎么打扮,只涂了淡淡的口脂,随便让玉盏挽了个发髻,乌发上只有一支玉簪斜斜插着。
匆匆吃完早饭,月吟带着两个随身丫鬟来到侯府门口。
此刻侯府外面已停了一匹黑色骏马和两辆一大一小的马车。
诚然那辆较小的马车就是月吟要乘的。
马车厢门打开,月吟并没有先进去,反而拿过玉瓶手里拎着的包袱,反复确认,“东西都拿齐了?”
“齐了的。”玉瓶今日也同月吟一样,情绪不高,甚至能看出有些悲伤,“姑娘昨夜临睡前亲自收拾的包袱,适才临行前又检查了一遍,该放的都放进去的。”
“那便好,我就怕落下些什么。”
月吟再三确认后神色松了松,将包袱小心翼翼放进车厢。
她正欲踩马凳进车厢,侯府门口传来谢沅的声音。
“表妹?”
谢沅扎了个高高的马尾,看见月吟有些诧异,来到马车前,问道:“表妹这么早要去哪?”
月吟一抹笑容浅浅的,回道:“前阵子抄了些佛经了,今日去寺庙拜拜,请佛祖保佑外祖母。”
谢沅点头,“原是这样。”
表妹乖巧,又有孝心,时间一长,他猜祖母会喜欢表妹的。
月吟见谢沅这身打扮,问道:“三表哥这是准备去哪?”
“去太学,今日有课。”
谢沅说着,来到那黑色骏马跟前。
他摸了摸马儿柔顺的长毛,紧接着一个箭步翻身上面,从小厮手中接过缰绳,道:“天色尚早,我送表妹一截。”
月吟摇头拒绝,“不成,不能耽搁三表哥上学。”
谢沅却执意要送,“没事,时辰尚早,去太学不会迟的。表妹这一路会闷的,我先陪表妹说说话。”
月吟怕耽搁下去真让谢沅去太学晚了,便没再废话,踩着马凳弯腰进了马车。
车夫驾车缓缓使离侯府,谢沅骑马跟在马车旁边。
就在一行人刚离开不久,着绯色官袍的谢行之从侯府出来,双手负后立在门口,沉眸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以及马背上黏着跟去的谢沅。
他身后的长指敲了敲手腕,问正德道:“三弟今早的骑射课,是哪位学官教?”
第13章
马车在街上行驶还好,四平八稳的,可一走山路,便开始颠颠晃晃,月吟五脏六腑都从肚子里颠晃出来了,但看了眼膝上放置到包袱,她忽然觉得受这点颠簸不算什么。
马车稳稳停下,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表姑娘,到普弥寺了。”
玉盏掀开车帘,月吟拎着包袱出了马车。颠簸一路,踩在马凳上那刻时,她两股战战,骨头仿佛都是酥的。
普弥寺坐落在半山腰,四周拢着高山青木,柏树森森绕枝成荫,悠扬的钟声从寺庙里传来,幽静庄严。
香客们来来往往,寺庙内香火鼎盛。
入了普弥寺,月吟先将一叠手抄的佛经送去供奉,而后虔诚地给老夫人求了道平安符,等一事毕后,才去找那位小有名气的清源大师。
月吟寻了大殿外的一名小沙弥,双手合十,虔诚问道:“敢问小师父,清源大师何在?”
“这个时辰,师叔估摸着在地藏殿诵经。”小沙弥指了个方向,“女施主沿那边直走经过两个殿,上台阶,再往右转便到了。”
“多谢小师父。”
月吟拜别小沙弥,按照所指的路去了地藏殿。
地藏殿。
木质焚香味弥散在殿中。
清源大师长须花白,盘坐在蒲团上,手中拿着串佛祖,正面朝地藏菩萨金身闭眼诵经,听见有人来求时,才慢慢睁开眼睛。
清源大师起身,转身乍见殿中素白衣裳的女子时,明显愣怔一阵,还在转动的佛珠停了,手指捏住枚珠子。他像个木头一样定定站在原处,望着她。
“听女施主的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清源大师问道。
月吟回道:“是扬州人。”
她合起手掌,虔诚道:“今日是我姐姐横死的第六十日,小女子特来请清源大师超度,只愿姐姐安心离去,早安轮回。”
柳婉星末七那日,她尚在病中,不便出侯府,只t悄悄在屋中烧了些纸钱。
末期过后,六十日的“旮河”之期,也是重中之重。
月吟打听过了,普弥寺的清源大师专为亡灵超度。倘若是其他超度,清源大师许要考虑考虑,但冤死和横死,他从未拒绝过。希望有了清源大师的超度,柳婉星泉下能安心去,莫要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