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记美人十二年,娶回发现是男的(41)
他抬手支颐,指尖转着杯口圆润的空酒盏,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东西。
石锋敬了一圈旁桌的客人,提着酒壶回来:“殿下,微臣再敬您一杯。”
虞景纯笑着与他寒暄,仰头喝酒时,他瞥见屋角坐着身穿圆领大袖衫、头戴四方平定巾的人,正眼神鬼祟的瞧着虞幼文。
他语调骤冷:“那是何人!”
权势养人,他此刻发起怒来,脸色肃然,令人颇为胆战心惊。
石锋吓得短髭一颤,循着视线望去,连忙说道:
“回殿下,那是下官府里的画手,这不是快到万岁爷的寿诞了么,微臣想画幅观音图做寿礼。”
他说着瞄了眼崔文鸢,此人一身白色襕衫,配着腰间藏蓝丝绦,是时下文人再正常不过的打扮。
可这人穿着,就是给人感觉不同。
他有一套人物像,不知是谁作的,画里不论男女,个个飘逸似仙,风姿绰约。
可若是挑出个人,拿来跟这位对比,总觉得缺了什么。
非得将整套人物杂糅在一处。
造出个艳冶至极而不妖媚,淡雅至极却不清冷的神仙,才能符合此人气质。
若是额间点上一枚朱砂,再夹上俩耳坠,简直就是观世音本人了。
恰逢万岁寿诞,他正愁着寿礼该备什么,费尽心思的攒局,就是想让崔文鸢给家里画师打个样。
石锋悄悄地看,虞景纯只稍一想,就知道他打着什么算盘,他心神一动,眼睛亮亮地说:
“顺便给我也画幅,就不用观世音了,普通人物像就好。”
他说着朝虞幼文微偏头,石锋福至心灵,连声应是。
虞幼文搁了酒盏,仰头看向二人:“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聊画儿呢。”
虞景纯也敷衍他,不过态度好多了。
席上除了这二人,其余都是武将,酒喝得痛快,戌时末便散了席。
虞景纯拉着人上了轿,虞幼文点了琉璃灯,翻出内阁节略,忧心忡忡地说:
“我们提了那么多人上去,可弹劾林烬的人却不见减少。”
“其中有些很可能出了纰漏,若此事不能彻查,怕是后患无穷。”
虞景纯凑过去看,不以为意道:“听说辛捷无功而返,四哥还没抓到,几本弹劾奏折而已,”
“父皇不会对林烬怎样,顶多是训斥几句罢了。”
虞幼文皱了皱眉:“怕的是以后。”
虞景纯扯唇一笑,飒飒的,一口白牙衬着两汪梨涡,有锋芒初露的凛然。
“以后有我呢,你怕什么,等日后功成,这些只是大象身上的虱子,不足为虑。”
第35章 他身上的疤,你怎么知道
太天真了,虞幼文瞧他笑得纯然,不由叹了口气。
他用胳膊肘捣了一下越靠越近的人:“坐远些,”虞景纯挪了挪屁股,又听虞幼文说,
“你现在协政,可知是哪些人在弹劾林烬?”
知道啊,但我不说。
虞景纯窝在角落,忽而一笑:“我府中有内阁详细呈报,你要不要去看看?”
虞幼文正好也不想回去,隔着月华铺就的小院,凝视那盏灯火的明明灭灭。
没意思极了。
轿子直接落在书房门口,虞景纯让人去唤阿桃,被虞幼文拦了:
“这么晚了,扰人好梦作甚。”
“这段时间忙,你不解解乏?”
虞景纯在桌边翻文书,虞幼文褪了大氅,搭在小木架上:
“她既进了府,以后便不用了。”
虞景纯从纸堆里仰起头:“我当时还想将人换了,谁曾想你又稀罕上了,是阿桃求到你面前罢。”
“你对她好些,莫要辜负了人家,”虞幼文踱步到茶案边,“若不喜欢了跟我说一声,总不缺她一口饭吃。”
虞景纯抱着一摞文书,咚一声放桌案上,“这么些年,养出感情了,我才舍不得给你。”
茶案边烧着小炭炉,炉上银壶发出咕咕嘟嘟的声响,虞幼文坐在软垫上,拎着小吊子煮茶。
他暖着杯盏,侧首瞄了眼文书:“这是京营指挥使调任的文书,拿这些做什么?”
“先帮我看看这个,”虞景纯捏着竹夹,摆正杯盏,“各卫指挥使都是林烬亲信,父皇却毫不介意,我有些纳闷。”
虞幼文没看这些,而是问他:“讨伐虞景渊,十二卫会不会倾巢而出?”
虞景纯说:“当然不会。”
虞幼文挑出内阁呈报翻看,“那留在京中的这些将领算什么?”
“哦,”虞景纯应了一声。
他看了虞幼文片刻:“可留守将领也有兵,各指挥使旗下都有六千多人,”
“锦衣卫和东厂加起来才不到一万,林烬若有异动,他们岂不是可以里应外合。”
虞幼文说:“五千六百人。”
“啊?”虞景纯微愣。
虞幼文翻着文书,轻声说:“本朝祖制,各卫所人数都有定额,如意欲改变祖制的臣子,全家将受凌迟之刑。”
“他身上麻烦够多了,我又与他一体,你说话严谨些。”
虞景纯听了一体之论,莫名有些烦躁,他目光幽幽地看着虞幼文。
虞幼文仍旧埋首在文书里,片刻后才觉察到他的目光。
他垂下手,将文书放在膝上,回想了方才的谈话:
“各指挥使父母妻儿都在京中,连旗下千户身边也派了內宦监察,层层牵制,”
“他不会动,也不敢动。”
虞幼文神色动容,接着说:“皇叔,你不知道,他身上全是经年旧伤,刀疤遍布,”
“他为了百姓豁出命去拼,我们可以忌惮,可以防备,但不能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