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今天火葬场了吗/无情眼(74)
可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从一开始错的就不是她们。为什么,这些人全都站在恶人的那一边,用痛恨、冷漠、指责、憎恶的目光看着她们?
这一刻,她们似乎终于感受到了皇权,原来这就是皇权。那个旁人口中虚无缥缈的存在,却能将人压迫得折了骨、丢了命。
郑兰漪不声不响地盯着芊芊,目光淡然,倏地轻轻一叹,“娘娘,不是妾身不想谅解,只是在这宫中,说错话,做错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娘娘,你还没明白吗。”
她以手帕轻轻拭泪,眼下一滴泪痣,衬得整张脸厌世感十足:
“娘娘的天真,也该收一收了,总不能永远都是如此无知无畏,对么。”
芊芊抿唇不语。
就在此时,宫人搬来了太师椅,还有那刚沏好的热茶。
金肩早已被惊羽卫五花大绑,跪于庭院之中。
众人分散两侧,垂首默立。
皇帝高居上位,天光被枝叶筛过,支离破碎洒在他的面容和衣袍上。男人乌发白衣,端正而坐,淡淡道:
“投毒,刺杀,忤逆犯上。数罪并罚,当领受千刀万剐之刑。”
他扬了扬手,声冷如冰:“即刻行刑。”
剐……活剐,他竟要活剐了金肩!
芊芊当即就要上前,却见男人缓缓俯身,话锋一转:“不过,若你愿说出幕后主使的下落,朕倒是可以网开一面,留你一具全尸。”
芊芊蓦地一震。
忽然间,她福至心灵,原来谢不归真正的目标,是兄君,对金肩动手,不过是他借题发挥……
从始至终,他都是要将这一把火烧到兄君的身上!
为什么,就因为兄君是南照的人,而他厌憎所有出身南照的人么。
他到底为什么非得死咬兄君不放?!
惊羽卫闻言,亦是劝说金肩道:
“姑娘若肯说出幕后主使的下落,倒也少受些折磨。”
金肩却悍然不语,她一双眼冷冷地看着皇帝,脸上丝毫没有对天家、对皇权的畏惧,有的只是如钢铁一般的不畏。
成王败寇,她技不如人,她认。
谢不归皱眉,指节烦躁地叩着扶手,她身边人的性子倒是跟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都是这般的倔性。
想到这里,他寒声道:“笞一百。”
惊羽卫领命,抻了抽鞭子,就要上前。
“陛下曾说,天家姬妾,没有生离……”
忽然,一道轻柔的女声传来,谢不归眼睫一颤,不由得侧目看去。
“那就死别。”
话音落下,“咔嚓”一声,一只苍白的纤手拂倒了桌上的茶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那冒着热气,四处流淌的茶水里捡起一片锋利的碎瓷。
众人皆以为宸妃要用自个的性命来威胁皇帝,哪知人影一晃,蓝色的纤影轻灵如燕般,朝着某个方向扑了过去。
但闻女子一声惊呼!
“都给我住手。”
那瓷片反射出薄薄的寒光,照得芊芊眼底一派冰冷。
锋利的瓷片,正横在郑兰漪细弱的脖颈上,芊芊盯着皇帝,一字一句道:
“谢不归,若你敢动我的侍女,我便杀了你最爱的人。”
第24章 024
024
那一枚瓷片, 死死抵住郑兰漪柔弱的颈项,芊芊道:
“放了金肩。”
“这……”
郑兰漪忽然道:“娘娘这般行事就不怕么,你当知道你就算劫持于我, 也定然无法活着走出皇宫, 反倒会连累你那两个婢女……”
她毫无一个人质该有的自觉,脸上惊慌一闪而过, 就恢复了镇定,温言细语,循循善诱道:
“娘娘不是想回家么, 不是还有亲人在等娘娘么,甘心葬身于此吗?”
郑兰漪如此反应,倒是令芊芊有些惊讶, 本以为是个碰一下就碎了的大家闺秀, 想不到竟有如此心性。
一个人, 除非曾经经历过比今日更可怕的事, 面对这样的场景才不当一回事。
但芊芊如何会被她三言两语所动摇, 如今, 能够让自己待在皇宫的理由已荡然无存, 她要从谢不归身边逃离的心,也变得坚若磐石,难以撼动。
只是轻笑, “郑娘子, 你不必激我。”
她抬起眼,眸光缓缓扫视过众人。
被女子那双秋水明眸扫过的人,无不一阵愣怔, 只觉这位宫妃身上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和致命的吸引力,竟叫人无法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谢不归的目光, 亦是紧紧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声音清而柔:“想必郑娘子并不知晓,从前芊芊在闺中,最爱与人玩的游戏——”
“便是赌。”
“赌金、赌银、赌华衣、赌佳酿、赌古董、赌玉石……”
谢不归眼睛微微一闪,不知是否想到了当年,是否想到了当初的那个少女。
想到了她缠着他,与他的那一场赌局。
所有人的耳边,传入了一声轻若柳絮的喟叹:
“今日,我想赌的,是命。”
“不如我们赌一赌,是我的手快,还是陛下的惊羽卫更快,如何?”
她说着,那瓷片抵在郑兰漪雪白的脖子上,倏地划开一道口子,血珠缓缓绽放,血腥味弥漫在每个人的鼻端。
郑兰漪痛哼一声。
直到这一刻,她的眼中才流露恐惧。
紧贴在动脉的冰冷尖锐,以及那令人浑身发抖的剧痛,都在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