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局(106)
徐琢面露难色,婉言拒绝他的请求:“王爷也瞧见了,我与内子还在送别宾客,实在是怕招待不周。”
赵洵干脆站在他们旁边,跟着拜别离开的客人,“徐御史太客气了,随便什么茶水,能解渴就行。”
他此举把有几位夫人吓得一怔,而后靠近对方悄声议论起徐府与赵洵之间何时关系这般亲近了。
今日来府上的几乎都主和派官员的家眷,见到赵洵在这儿,回去之后也不知道会说些什么,而且现在张氏很感激赵洵,当然不会在府外当众晾着他。
“来者皆是客,何况王爷何等身份,与我们一起在此送客实为不妥,”张氏和声道:“我这便吩咐下人去备茶,请王爷随我来。”
赵洵拱手:“那便有劳夫人了。”
言罢,他抬脚踏上台阶,举步向府内走去。
张氏侧过身对着身侧的女使低语几句,令其快些去奉茶,随后将赵洵引至中堂,又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茶水呈上来以后,赵洵拿起天青小盏啜饮一口,味道果然绝佳,不由称赞起来。
张氏笑着道:“这是建安的青凤髓,府上还有些。”
话音甫落,冯养娘便会了意,低头退身出去取茶叶。
赵洵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喝过半盏茶,赵洵放下瓷盏,“夫人,想来此时宾客也走得差不多了,不知徐御史何时过来?我有些要紧事与他相商。”
张氏知道是朝事,当即站起身:“应当快了,王爷且稍等,容我再去催一催。”
赵洵颔首:“有劳夫人了。”
张氏走后,他把剩下的半盏茶吃完,便到庭中来回晃悠,观察摸索徐府的布局。
刚踩上连廊,便瞧见徐予和从对面的拐角处缓缓走来,手里还捧着个木匣子。
两人皆是一惊,各自顿住脚步。
赵洵眉间跃出喜色,阔步朝她走了过去,拱手道:“徐小娘子。”
徐予和有些奇怪他为何会出现在自己家里,但还是弯身低了低首。
“不知这对花鸟佩徐小娘子喜欢否?”赵洵笑着问道。
还真是他送的。
徐予和抱着木匣子的手一紧,抬眼望向他,微风轻轻,周围又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的气息,跟匣子里面的香味一样,嗅着让人没来由地舒坦。
赵洵眼角带笑,“生辰吉乐。”
徐予和愣了愣,低首谢道:“多谢王爷的祝福。”
“自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戴着花鸟佩,”赵洵眸色温和,也不管她想不想听,就自顾自地一直说着:“先前见到那块已经摔碎了,我便又挑了块玉料,重新画了图找玉工雕刻,也不知徐小娘子是否喜欢?”
徐予和眸光闪动,其实她很喜欢这份礼物,但以两人的关系,以玉佩作为生辰礼还是有些不合适,她想着现在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要不直接还回去?可送出去的礼,如果没有极其合适的理由,他肯定不会收回去的,而且以他的无赖性子,多半可能还会让自己当场系上。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甚至还在想着把礼物还回去,但是赵洵看得出来对方喜欢这份生辰礼,心情也越发得好,一直看着她发笑。
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徐予和看着他,总觉得耳朵和脸颊莫名发烫,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便垂眼盯着地面,生硬地岔开了话题:“幸好王爷及时来府上说明,我们都以为是府上的仆从粗心大意,把哪位夫人的赠礼给漏了,老内知知道以后,气得说等宾客走完要去教训那些仆从。”
“抱歉,是我没考虑到这些,”赵洵笑着向她解释:“我原本已经过来了,无奈事出匆忙,只能把玉佩放在这儿先行离去。”
他把今日的事全说了个遍,连帮曾礼找小妹的事也说了。
徐予和眉梢微蹙,她突然想起来以前岁冬提过自己有个哥哥,还说哥哥是全家上下最亲她的人,便问道:“王爷可知曾度支妹妹的名姓为何?”
“敬之兄说他的小妹名叫曾阿谷,家人也常称她为曾二娘,”赵洵说完之后,又有些疑惑:“怎么,难道你听说过这个人?”
徐予和摇了摇头:“没听过。”
很多被买卖的奴仆会被主人家更改名字,但卖身契上的姓氏是不会变的,但徐予和先前没看过岁冬的卖身契,故而也就不知道岁冬原本的名姓。
而且这也只是她的猜测,杨氏说岁冬是她去宋州应天府时从一户虐待奴婢的富商手底下买来的,曾礼则说自己小妹被牙人肖氏卖到了汴京,这样来看,还需要再问一问岁冬才能确定两人是否为同一个人。
“我想也是如此,敬之兄找了小妹将近十年,他得知小妹被卖到京城后就想尽办法四处打听,最后仍是一无所获,”赵洵道:“你才回来多久,又怎么会认识他的小妹?天底下哪有那样巧的事。”
徐予和不这么认为,或许有时候就是那么巧呢。
此时,庭下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徐予和听出那是父亲和母亲的声音,心中一慌,抬眼看了看对面那人,“服侍我的女使曾经说过她有个兄长,我想,我可以现在就去问一问。”
不等赵洵回答,她就匆忙转身,也忘了将木匣子还给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