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局(125)
这可把徐予和给问住了,在她的印象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父亲母亲这样先相知相爱再成亲的。
譬如老家的堂姐,她就是拜过堂后才知道自己的夫婿长什么样子,哪里有半分男女之情,还有范夫人家的大郎君,也是与夫人成亲之前素未谋面,只是双方父母相看后觉得满意罢了。
她怔愣许久,才慢吞吞道:“反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从小给我定的娃娃亲,让我嫁我还能不嫁吗?”
徐琢被女儿的话噎住,他顿了顿,又问:“那你对宁王可有男女之情?”
徐予和眼中满是诧异,抬起头看着父亲,“爹爹在想什么?你该不会答应了宁王?”
“那是你的终身大事,今日我谁也没答应。”
徐琢不紧不慢说着,女儿听到这两人的名字,反应都相差无几,宁王屡屡招惹她,得知她有婚约依然上门求亲,他险些以为女儿与他两情相悦,如今来看,倒是自己多想了。
这样也好,他就不用再想办法如何回绝与陆家的亲事了。
在徐琢看来,宁王锋芒太露,又广结党羽,为了新政不惜一切代价,虽说是为国为民,但他手段狠辣,身为父亲的他,如何放心把女儿托付给这样的人?陆霄与之相反,为人端方沉稳,又知根知底,他当然更偏向陆霄,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女儿对他无男女之情,可也不反对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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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徐宅。
已是五月时节,天气渐热,张氏收拾没一会儿,身上就大汗淋漓。
她叠好夏衫,叹了口气,“说好的十日,怎么不到十日,就要动身了。”
徐琢走到张氏身侧,把她揽到怀里,温声安抚道:“卿卿,你就安心在家,照顾好自己和燕燕,我只是去运送岁赐,与西羌使节交接完,很快就会回来了。”
“行了,怀德军多远我又不是不知道,路上稍微耽搁一下,往返少说也要数月,”张氏惴惴不安,眼皮子跳个不停,她总是忍不住去想前些时日缘会所说的话,“西羌向来不安分,前些日子又派了人到京中行刺宁王,也不知你们这一路是否顺利。”
照台儿映着她的愁颜,张氏低下头,目光垂落在旁边的妆奁上,忽而想到什么,眉眼一松,她跑过去找出个天青色瓷瓶攥在手里,“险些忘了,鹊药你可要带着。”
徐琢跨迈过去,展颜笑了笑,“卿卿放心,此去怀德军,官家已经派了诸多禁军近卫一同前往护送,途中各地官署也会有所照应,西羌人不敢轻举妄动的。”
夫妻二人向来坦诚相待,无奈此次他奉了密诏,又怕张氏徒增烦忧,不得不选择将真相瞒着。
可路途实在遥远,张氏始终放心不下,整理了一堆换洗衣物,还有各种良药等等,收拾下来,巴不得把整座府邸都搬过去。
徐予和捧了个圆鼓鼓的包袱走进来,“娘,爹爹。”
张氏听到女儿的声音,抹去眼角的湿润才转过身,笑道:“燕燕来了。”
徐予和走到父母面前,“爹爹,娘肯定把东西都给你准备齐全了,所以我就给爹爹缝了几双凉袜,还有几盒果子蜜饯等会儿送过来,果子蜜饯都是能放得久的,爹爹到时候带在路上吃。”
徐琢动容道:“瞧你们娘俩,我就是出趟远门而已,至于这么兴师动众么?”
徐予和的眼睛有些酸涩,“怎么不至于?爹爹此去务必要早些归来,要不娘会难过的。”
徐琢点头,将妻子和女儿揽在一起,“你们两个就放心罢,官家还能让宁王出了意外不成?”
“好了好了,我放心了。”
张氏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徐予和送来的包袱继续整理,她把里面的凉袜塞到专门盛装衣物的箱箧里,可凉袜下面赫然放着一件类似于金丝织成的衫子,疑惑道:“这是什么?”
徐予和急中生智,硬着头皮解释:“西羌人屡屡失信,我怕途中生出变故,就去给爹爹买了件软甲,工匠说这件软甲穿在身上刀枪不入。”
张氏半信半疑,拎起软甲在徐琢身上比了比,又道:“这个倒是实用,走的时候就让你爹爹穿上,我也能少操点心。”
徐琢笑着接过软甲,“卿卿说什么便是什么,我现在就穿上,这样你可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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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泛起鱼肚白白,徐府的灯笼接连亮起,正门打开,徐琢缓步跨下石阶,仆从们鱼贯而出,将东西依次搬到马车上。
“倒真是巧,徐中丞也这个时候去上朝?”
赵洵勒紧缰绳,乌夜啼乖巧地停在马车前面。
徐予和抬眸瞪他,一点也不巧,宁王府到这儿要绕好大一圈路,这个人说起谎来倒真是一点也不害臊。
徐琢拱手作揖,客套道:“下官见过王爷。”
张氏疾步趋至门前,叉手施礼,见女儿还立在门前,忙使眼色,示意她不能失了礼数。
徐予和磨磨蹭蹭走到母亲身旁,跟着叉手行礼。
赵洵翻身下马,对着她们回揖一礼,看着车内的大箱小箱,问道:“徐中丞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张氏道:“让王爷见笑了。”
赵洵思量半晌,将目光投向徐予和,“难怪娘娘和大哥总催着我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