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局(132)
纷乱杂绪汇聚在一起,形成一根倒刺,扎在他的血肉里。
赵洵也从袖袋中掏出封信交给小兵,他看着那封信,眼角眉梢都染上些许笑意,“可巧,我也正要去信京中,捎带我一起。”
那封信并未署名交给何人,只盖了枚私印,印上正是“承平”二字,再仔细一看,印章左下方还有只振翅高飞的燕子。
徐琢顿时拉下脸,斜瞪着他。
小兵双手接过信件,便买疾步退至一旁。
“等等,”赵洵喊住小兵,又对着黯自神伤的岑希说:“岑小将军不给岑将军寄封手书吗?随我的一起寄回汴京,他们会送过去的,攻下河州这等喜事由你亲自告诉岑将军还是有必要的。”
这段时日两人在战场上共同出生入死,已不似从前那般客气疏离,而是变成了互相信任且无话不谈的好友了,所以赵洵才对他讲出这番话。
岑希怔愣许久,回过神后,感激道:“多谢王爷。”
徐琢眼睛瞄着那封信,折回去问道:“刚刚那封信,不知王爷是要送给何人?”
赵洵道:“跟徐中丞一样,自然是心中挂念之人。”
徐琢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岑希也在,他也不好开口,朝着两人揖了一礼,便拂了袖子走了。
岑希疑惑道:“徐中丞这是?”
赵洵摸了摸鼻子,“兴许是又去看粮草战马了,徐中丞做事一向仔细。”
岑希将信未信,他瞧得清清楚楚,徐中丞分明是看了赵洵的那封信才变了脸色,而且那封信上没有署名,单有个印,印上除了赵洵的字,还有一个燕子,他记得徐中丞家里有位小娘子,小字就叫做燕燕,不过很早以前就已经定了亲。
他眼珠微转,“王爷可是心仪徐中丞家的小娘子?”
赵洵脚步忽顿,大为惊诧,“你如何得知?”
岑希笑道:“我们岑家世代镇守渭州,当年徐中丞来渭州做通判时,我见过徐小娘子,范夫人还带着我们一起玩过。”
怎么他小时候也和徐予和认识?
赵洵登时警惕地看着他。
岑希笑着解释,“王爷多虑了,我也就与徐小娘子见过寥寥数面,她沉静内敛,每次见我都不说话,那时候范夫人还可惜她已经定了亲,要不就登门拜访向徐中丞议亲了,”他顿了顿,又道:“同她定亲之人,我记得应当是徐中丞的故友之子,你这般唐突,徐中丞不满也在情理之中。”
赵洵目不斜视,满脸茫然,打哈哈道:“是吗?我没听说过徐小娘子定了亲?”
岑希略显诧异,思量半晌:“没定亲吗?莫不是出了何种变故?”
他又看了看周围,突然凑到赵洵旁边,“这样,我给王爷支个法子。”
赵洵倾耳细听,眉间逐渐露出喜色。
第069章 甲光寒(九)
“夫人, 娘子,主翁来信了。”
许内知人未到,声先至, 他自接了书信便不敢耽搁, 提袍小跑至花榭, 一面朝着徐予和母女二人施礼,一面激动道:“夫人,娘子,主翁来信了。”
“快,快拿给我看看。”
侍候在一旁的冯养娘点头称是。
张氏嘴上这么说着,实则已经越过冯养娘奔了过去, 她伸出双手接过夫君寄来的家书,高兴之余,泪水盈满眼眶,待她拆开信看清内容, 笑意顿时凝结在脸上。
徐予和心里咯噔一下, 以为出了什么事,可若是有事, 范义必定会先告知自己, 他前两日才说爹爹他们收复了河州,出师大捷, 这应该是好事的。
她不由问道:“娘,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张氏看着手中信心事重重,折回来坐在圆凳上,“走之前说得好好的, 同西羌使臣运送完岁赐就回来,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走马承受?”
“只是个走马承受, 娘别担心,爹爹曾经在渭州任过职,对边事有些了解,如今又身在西北,官家这才选定爹爹。”
徐予和拿走母亲手里的信从头读到尾,上面所写跟范义说的相差无几,除了攻下河州,剩下的几张几乎都是关心母亲的话。
父亲跟母亲感情甚深,他们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分开过这么久,上次父亲先行回京赴任,母亲也只调养了小半月,稍一见好就急着走,这都两月有余了,母亲肯定更放心不下父亲。
思及至此,徐予和把杨梅渴水递到母亲面前,“我们在家里安心等着爹爹回京就好了,今日比昨天还要热,娘快尝尝这个杨梅渴水,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喝起来最是消暑。”
张氏垂下眼眸,兀自叹口气,“就是怕出了什么岔子我才担心,这仗也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唃厮啰眼下势弱,可也不好对付,打下河州只为第一步,要想攻占其都城青唐,还要经历几场恶战,但西羌必然会从中作梗,他们从未真心想过跟大梁求和,那只是双方互相妥协的结果,一旦唃厮啰与西羌联合反击,父亲他们所面临的局势便会更加艰难。
而且范义还说,他们杀了西羌使臣,所以西羌绝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伙同内奸把局面搅和的更乱。
此时正是未时,日头高高挂着,四下无风,天地间就像一个巨大的蒸笼,把人罩在里面来回闷烤,徐予和反倒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