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安(132)+番外
那么穆靖南是否有成事之后反咬一口毁尸灭迹的嫌疑。
这其中详实倒是不言而喻。
“阿晦, 你手里若无证据,便不该这般指摘你姐夫。”
阮如安现在是揣着万事小心的态度, 即使面前的是最亲的阿弟,她也要出言试探几分, “雪灾乃是天劫, 岂能凭人主宰?你莫要听了别的小人谗言,做了糊涂人。”
那成堆的雪, 稍有一点子声响就能闹个天翻地覆, 阮如安虽未去过北境,却也是在游记里读过的。
她这样说话, 无非就是想从阮如晦嘴里套出来是谁告诉他的这桩“真相”。
果真,听了这话, 阮如晦面上停滞几分, 他无奈扯了扯嘴角,遂轻拢衣衫,烦躁的揉着眉心, 道:“先头与阿宁哥见面时,他说你近来变化许多,未曾想……当真是如此。”
“你这是什么意思?”阮如安挑挑眉,她倒也想听听霍若宁那厮说了些什么。
阮如晦没有回答阮如安,他只是直直看着自家阿姐,端详纠葛一番,再抬起眸子来时,那神色却淡然几分。
世人皆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自家阿姐在闺阁时便违背了阿耶的教诲,自作主张牺牲自个儿,贸然嫁了三皇子,如今却规矩起来,甘愿拘于后宅,做个两眼不闻窗外事的贤惠妇人了?
这个想法才刚一冒头,阮如晦就很快摒弃了去。
因为他又瞧见了自家阿姐嘴角那熟悉的坏笑。
这般紧急时候,阿姐瞧着也不大慌的模样,阮如晦索性也不做个急切掌柜,只在阿姐眼里落个笑话。
“也罢也罢,皇后娘娘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皇室人,我乃‘罪人’,本不该前来叨扰,还盼着皇后娘娘看在往日姐弟情分,莫要检举了我去。”
阮如晦这说瞎话的本事原也是学自阮如安,他一边说着,还故作满脸愁容,悲悲惨惨道:“没了阿耶,又没了阿姐,我果真是应了这名字,合该我孤苦孤寡。”
“瞧着这寒山寺也不错,我索性绞了头发出家做阿尚去,从此六根清净、再无牵……”
话还没说完,阮如晦就感觉耳朵传来火辣辣的疼,他只瞧见那抹金红的衣角,便被揪得直掉眼泪。
他连忙捂着耳朵,却也不敢挣脱,“阿姐阿姐!我错了!你松开些,松开!”
阮如安自己也怀着身子,动作也不敢大了,她只象征性揪了揪,遂收回手道:“瞧着你出去游历一番,是胆子也肥了,如今也敢这般与我说话?”
“阿姐,我……我错了。”才刚被松开,阮如晦忙退开些,委屈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小声嘟囔道:“是你先这般说话的。”
“还有理了?”阮如安狠狠撇了眼阮如晦,蹙眉道:“说吧,这些话是谁说与你听的?”
按着阮如晦的说法,他手里攥着程筑,哪里能有机会去前线……更遑论晓得阿耶出事的消息,还这般笃定说是穆靖南出尔反尔。
难不成是清流的什么人?
阮如安心头盘算着人选,着实也没想到阮如晦能吐出这个名字。
“温子瑜。”
阮如晦也不是傻的,也不是谁说了他就信,若不是这位亲自说出口的话,他也不会这般傻乎乎听进去了。
温子瑜,此次行军长史,更是定国公府的小公爷。
定国公是与阮相素有来往的,这一点显而易见。
这样一来,阮如晦不知是在北境待了多久,多半也是与这小公爷有来往的。
可那定国公是定然不可能与清流有染的,那小公爷这一番话,多半
不是胡编乱造的。
那埋在雪下的可不只是她的阿耶,还有定国公。
可穆靖南当真会为了杀掉阿耶,连带着定国公这位“皇亲老臣”也要一道杀了去?
定国公这种有威望有功绩的名将,不说别的,只要他活着一日,也能好生做一名活招牌,压一压南境那些个蛮荒之人也是好的。
再言,他与穆靖南又没什么矛盾,且穆靖南也不是个杀人成瘾的暴君,何须这般折腾一个忠臣良将?
故而对于这一点,阮如安是存疑的。
再有,她也的确有自己的私心。
“阿晦。”
阮如安顿了顿,她再打量了圈自家阿弟,遂从腰间取下那枚令牌递给了面前人,“此次回城,你便跟着我的车队回去,如今府中被封,你便拿着这令牌……或是去英国公府,或是去城南李宅,总之,你便好好留在京城,其余一切都有阿姐来做。”
阮如晦看着面前的令牌,眉心紧锁,迟迟没有伸手接过。
他抬起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甘与探究:“阿姐,你总是让我回京,可你心里是否真有把握,这北境的局势不会连累到你?”
殿内光影斑驳,阮如安听着阮如晦的问话,手指在茶盏上微微停顿,目光掠过窗外的积雪,落在那被阳光笼罩的檐角上。
“阿晦,”她的声音轻而平稳,带着丝毫不显山露水的镇定,“有些事,想得太多反而坏事。”
阮如晦皱眉看着她,低声道:“可阿姐,雪灾也好,清流落马也罢,所有的事都凑在了一起,未免太巧了。
阮如安看着阮如晦,嘴角那抹清浅的笑意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意味。她的声音清冷,仿若北风拂过廊檐:“阿晦,有些事情,既成定局,又何必再去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