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安(51)+番外
“那娘娘觉得,会否有可能是二公子的令牌呢?”刑部尚书不肯轻易揭过,又顺手给阮如安设了个坑。
阮如安若答了是,岂不相当于在说,指使这场刺杀的人是她那幼弟么。
往深了论,她的‘亲笔书信’和阿弟的玉牌都在这刺客手里。
岂不就是在说她和阿弟还有来往吗?
可皇帝圣旨已下,阮氏男丁流放已成定局,若她这个后宫人还同‘罪犯’有什么牵扯,又是揣着什么心思呢?
“大人这话问得奇怪,”阮如安才不落坑,她勾唇道:“本宫久在后宫,不与外界来往,岂会晓得罪人身在何处呢?”
她这话说得不疾不徐,既没有过分解释,也没有显露出丝毫心虚。
倒叫刑部尚书一时间不晓得该接什么话了。
见同僚落了下风,一侧的程太尉沉不住气了,他上前接过话茬,开口道:“玉牌难定,可这亲笔书信便也难做假,若是提交刑部,将其与娘娘素日笔迹做个比对……”
话未说完,在一侧隐忍不发的兰太傅骤然开口道:“程太尉可是在说笑吗?”
他像是囤积了许久的怒气,虽语调仍然沉静,眼底的愠色却难压抑。
是了,兰太傅这样一个小心谨慎的性子,方才刺客那样说话,镇北王妃又煽风点火一阵,多半是把他给吓着了,更……也气着了。
被贸然插了话,程太尉面色也不大好,他蹙眉回道: “兰太傅,你这是什么意思?”
兰太傅连眼神都懒得施舍半点,他三两步上前,拱手对着穆靖南道:“陛下,程太尉出身武将,于文书一类的,难免有些不足局限,臣自然也能理解。”
“可这所谓的亲笔书信,委实是没法子当作主证来看的。”不待程太尉发作,兰太傅又俯首道:“皇后娘娘统御六宫,亲笔所批文书不在少数,若要取得娘娘字迹,可不是什么难事。”
“取得字迹容易,可若要一分不差的模仿,怕也没几个人能做到罢?”程太尉怒目怼道。
这也不怨他,举凡长安世家大族,教习子女习字,总也是用昔日谢家那位大儒的字印了帖子练的。
虽说长成以后,因着各人的经历略有不同,字迹也会随着心性变化,但若真要研读模仿起来,可又不是什么难事了。
再言,兰太傅是状元出身,怎么说也要比程太尉更明白书法笔墨之道。
“微臣斗胆,陛下可否容微臣说句真心话?”兰太傅没直接理会程太尉,他仍旧恭敬的征求着皇帝的意见。
听罢,穆靖南微微颔首,便是应下了。
兰太傅得了指令,说话也愈发犀利起来,他转过身去,对着程太尉道:“程太尉若有闲暇,还请来回太傅府罢。”
这话说得无厘头,弄的在场众人都有些迷茫。
继而,便听见兰太傅道:“在下府上伺候笔墨的书童,都能仿个大差无二的字迹,若再去寻个略多读几年书的人,怕能仿得更好。”
“这点道理,程太尉若不明白,便来在下府上,在下一定挑个最好的书童,细细为太尉你演示一番。”
“……”
众人:原来平时看起来默默无闻少言寡语的兰太尉怼起人来也能这般阴阳怪气哇。
第28章 端倪 怎么这时候倒懂起规矩来了?
“你……!”
这一番话, 着实叫程太尉哑口无言。他面色涨红,张了张口,却最终未能反驳,只得硬生生将满腔怒火压在心头。
阮如安坐于高位, 将他的这幅神情尽收眼底, 她垂眸沉思, 长睫微颤, 手指轻拢袖口, 眉心微蹙。
程太尉显然不是个棘手难对付的人物。
这一点, 穆靖南肯定也是心知肚明。
虽说他现在失忆了, 可阮如安不觉得镇北王不会告诉他
这些旧事。
退一万步说, 便不论当下,只说先前。
这程太尉程德妃三番两次挑事, 对此,穆靖南显然每每总也露出不耐之色, 可也从未阻止, 更是由着他们闹腾。
可如今来看,他既非想趁此机会借力打力弄个冠冕堂皇的幌子废掉她, 又不是真的信重清流一系……
那么他此举到底是为何?
阮如安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着, 手居然被一侧人握住。
阮如安身子一怔,下意识便想把手抽回去。
穆靖南自然不会放开, 他反手攥实,又略略侧身凑了过来, 开口解释道:“手这般凉, 我替你暖暖。”
随后,他又板正坐直身子,嘴角虽有些压不住, 但面色仍旧肃然,仿佛方才凑近了咬耳朵说话的人不是他一般。
众目睽睽,下头气氛嚣然,上头却是你侬我侬。
几个眼尖的臣子看在眼里,又很快撇过头去,当作视而不见。
下头的吏部尚书见了此景,他转动眼眸,思忖几息,随后迈步上前道:
“陛下,微臣以为,此竖子实乃居心叵测,如今北境战事在即,焉知不知不是突厥人想暗中生事?”
后头有几个出身世家的官员见吏部尚书出了头,也纷纷上前去。
礼部侍郎先一步上前来,恭敬道:“陛下,娘娘乃太子生母,若此等流言得以传播,恐有损皇家颜面,动摇国本。”
又一位臣子上前道:“陛下,北境战事方殷,突厥贼心不死,暗中兴风作浪,未必无此可能。微臣恳请陛下,明察秋毫,断不可轻信谗言,误陷皇娘娘后于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