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熏生锈钉(96)
程殊眼神晦暗,手指在疤痕上流连。
她愣了秒,笑说:“没关系的塞巴斯蒂安,我那会儿甚至哭都没哭,我很坚强的。”
他被海风吹得眼睛有些酸涩,“嗯”了声,接话:“我们宝贝是很坚强。”
半晌,程殊叹了口气,说:“走吧,带你去骑摩托艇。”
洛萨又一把拽住他,把剩下的防晒油往他身上胡乱抹。
“宝贝?”他觉得好笑,“我用不着。”
“稍微涂点,只是听说过你们黄种人的皮肤不耐晒,我担心你晒伤。”
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于是程殊懒懒地把手臂抬起,任她折腾,不挣扎了。
墨西哥的东南部和西北部实在是太不相同了,位于尤卡坦半岛的坎昆更是被称为北美洲的后花园。
这里的海特别蓝,美得让人失语。
海岸线上有很多酒店,有不少酒店引进了一部分海水划分成了大大小小的泳池。
四周都是椰子树,沙滩上躺了许多游客。他们边聊天,边悠闲地喝橘子味的冰汽水。
程殊牵着洛萨往海里走,她不想戴墨镜,抬手遮太阳。
“你在邮轮上买的东西呢?”她问。
他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戴上墨镜:“当晚塞尔希奥就把它们弄下船了。古董会通过澳门的富商捐给中国内陆,至于你的簪子,应该快到蒂华纳了。”
洛萨还有些疑惑:“你拍卖费怎么交的?”
“提前联系好安立奎的人,然后运到储钱仓。”程殊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角,话语一转,“不过,他现在应该气得跳脚,卡特尔的人烧了他两个储钱仓。”
“你使坏了?”洛萨惊问。
“嗯。”他的唇角彰显了对那群人的轻蔑,“阳谋而已。”
她环顾四周,点点头说:“好多游客呀,看来这里还挺安全的。”
“这一块的帮派靠旅游业吃饭,会保护游客安全。”程殊平淡地叙述事实,领着洛萨走进了淹没膝盖的海水里,嘱咐她,“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弄一艘摩托艇来。”
洛萨往他身上泼了一掌水,扯了下嘴角,“知道了,快去快回。”
程殊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洛萨无语地叉腰,他才转过身。
结果他刚走,就有人来搭讪了。
洛萨正跪在水里感受海浪的冲击,享受得不行。
没多久一个金发白男走了过来,手里握着杯冰美式,隔了半个手臂的距离搭讪:“嗨,你好漂亮。”
她茫然了抬眼,反应过来也大方地笑了一下:“谢谢。”
那男人又继续夸了她的泳衣和笑容,稍微做了个自我介绍。
洛萨见他还挺礼貌,也起劲跟着聊了一会儿。
过了几分钟,这个瑞典小哥纠结了一下措辞然后问:“我方便问你要个联系方式吗?待会儿我想请你去喝点下午茶。”
Latina一直是很多人的择偶天菜,只可惜洛萨眼里放不下别人了。
洛萨叹了口气,偷偷瞄了眼这个帅哥,诚恳地吐槽:“不太方便,我的伴侣有一些小心眼。”
“啊。”金发小哥顿感遗憾,连忙说,“抱歉抱歉,打扰了。”
没想到他前脚刚离开这里,“小心眼”的人挂着脸就回来了。
程殊从洛萨的语气里听出来她是真觉得那男人挺帅,没忍住磨了下后槽牙。
“这么守原则?”他似笑非笑,斜睨洛萨。
她后背一凉,倏地站了起来,凑上前义正严辞地说:“当然了,就算是你这样的男人问我要联系方式我也不会给的。”
洛萨笑眯眯地伸出食指,摇了摇。
他莫名被气笑了。
样式真多啊,这会儿又开始角色扮演了。
于是程殊也陪她玩,问:“为什么呢?我不够你男人带感吗?”
结果洛萨双手合十,神情明媚,笑哄:“因为我爱人是世界上最好最勇敢的人。谁跟他比都不够格。”
这回轮到程殊怔住了。
她总这样真诚大方。即使他一点也不好,也从不吝啬对他的赞扬。
程殊垂眸,拉住洛萨的手往摩托艇那儿走,钻空子:“那我不要你的联系方式,我只要你背着他跟我私会。”
洛萨装作有些犹豫:“那好吧,就这一次!”
她被他单臂抱上摩托艇,然后看着程殊轻而易举地跨坐上来。
“哇哦。”洛萨调侃。
程殊侧头,声音低沉:“抱紧我。”
她的手臂听话地圈住他的身体,脑袋紧紧贴合在了他的背上,语气兴奋:“我们去私奔吧!”
下一瞬,摩托艇冲了出去。
摩托艇带起一线浪花,引擎声遮盖不住她快乐的尖叫。
她戳了戳他的胸膛,大声说:“我看到你放在床头柜上的合同了。”
那是一份不动产转让合同。
洛萨问程殊要酒,他说好,于是拟给她一份酒庄转让合同。
他不说话。
海风吹得两人迷了眼,洛萨呼喊着:“塞巴斯蒂安,谢谢你——!”
“为什么谢谢我。”他问。
她听不清程殊的声音,只是感受到了他胸腔的振动,莫名笃定他就是问的这个。
洛萨笑着说:“因为我感受到了爱。”
这句话她说得也很小,他也没听到。
但程殊莫名也猜到了她的回答。
洛萨这短暂的二十三年人生,被填充满了荒诞、耻辱、畏惧与恨。
她渴望自由、金钱,和一个终其一生都对她温声细语、能被她利用的爱人。
直到遇上了程殊。
他看破了她的坚强、欲望与贪婪,双手奉上一切,肯定地说:“洛萨,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