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同舟渡(46)+番外
“兵和钱,国之大端,王上一直跟这两位异姓王走得近,便是这个道理。王上不支持我,两位异姓王岂会服我。”
我身子微微一晃,一旁齐沐及时扶住我的腰。我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臣妾令殿下担心了。”
我感觉他身子一沉,用手捏了捏着我的肩膀,还挺疼。
“殿下接下来该如何自处?王上会不会还——”
“暂时不会。即便上次遇刺,也是王卓错会了王上的意思。”
“殿下如此笃定。”
齐沐苦笑道:“我笃定的不是父子之情,而是形势。如今王上没有其他儿子,齐羽尚且年幼,他若是将我杀了,谁来继承大统,他就算再厌我,总归不愿意将王位给其他异姓王吧。因此,我暂时不会有危险。对如今的我来说,民心便是最坚固的盾牌,你懂吗?”
“我都懂。”我抬头对视齐沐深邃的黑眸,略略皱眉:“还有一点我不懂。”
“什么?”
“王上子嗣单薄,怎么还对花钿——我不相信。”
“如果花钿不是王上的亲生女儿呢?”齐沐声音变冷,“虽然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但已经查明,花钿百分之百不是王上的女儿,而这,花钿一出生,王上就已经知道。”
我顿觉不可思议,脑袋嗡嗡,好似捅了马蜂窝一般,我突然想到王上对齐沐同样冷漠的态度,脱口而出:“殿下,那你有没有怀疑你也不是——”
我的话被齐沐突然的笑声给打断,“世子妃,他虽嫌弃我,却把齐羽当作宝。从你入宫到诞下羽儿,我与你形影不离,我笃定齐羽是我的儿子。”
我感觉这话里有话,不由攥紧拳头红着脸意欲打向他。
他出手将我拳头纳入他宽大的手掌中,神色微敛:“不要再让我担心了。”
我用力点点头,心中是深深的愧意。
※
春未央,花正浓。
在玉津园,我坐在窗前,专心致志绣着金鱼荷包。
越州有个传统,成家男人若是挂荷包,都需要妻子亲手缝制,取夫妻和合之意。
齐沐那个葫芦荷包,风里来雨里去,已经很旧了,还是原主婚前帮他缝制,跟齐沐日常穿戴很是不搭。
因此,就算我再手残,也不得不捡起针线为齐沐重新缝制一个荷包。
只是,据说原主精通针黹之道,而我似乎并没有继承过来。
在齐沐来之前,我已经作废了数个,把自个儿气得头顶冒烟,冷不防有人叩了叩窗扇。
我无不烦闷地问道:“谁在那里捣乱?”
说话间,一袭银朱色镶银鱼白边襕袍,头戴同色儒巾的齐沐笑盈盈出现在门口。
看着像是读书人打扮,只是太张扬了些。
“宁宁,你在做什么?”齐沐走过来问我。
我忙将半成品荷包往身后一藏:“没,没什么。”
齐沐显然有别的重要事情寻我,并没在意我的小动作。
“今天是什么日子?”
“啊——”我茫然的目光从齐沐脸上转移到窗格子上。生日?结婚纪念日?抑或是初次认识的日子——
“你呀,足不出户,难道不知道今日是春闱放榜日。”
我长舒一口气,但还是觉得过意不去。
春闱是三年一次的举国大考。这些日子,齐沐都在忙着这个事。他除了会关心考生衣食住行,更在考试方式上进行了创新。除了历来的文章取士,还增加了水利、农桑、营造、经济、番语等实用科目。
等齐沐向东越王汇报时,东越王不置可否,压着迟迟不批示。最终经过朝堂论证,齐沐得到了多数人的支持,得以顺利施行此等考制。因这个缘故,春闱比往些年耽误了一旬。
齐沐抓着我放在膝盖上的手,催我道:“今日越州城定是人山人海,你也随我出去透透气,噶闹忙。”
着急忙慌梳洗一番,随着齐沐出了玉津园。
街面上空明晃晃的天光耀得我总觉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来到贡院门口,等放榜的人早已是如山似海。
亏得身强力壮的便装侍卫分散在我俩周围,形成坚固的屏障,否则人流非得把我与齐沐冲散不可。
我问齐沐,为什么来贡院门口。
“我是来体察民情的,自然要来这个地方看看。而且我也想第一时间看见中榜俊彦的风采——”齐沐小声跟我说。
还没说完,一个着装不俗的中年大叔凑了过来,侍卫瞪着眼,要将他撞开,被齐沐及时止住。
“公子也是来看榜的?”中年大叔问。
“啊,算是吧。”齐沐答。
“公子剑眉星眼、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必能高中!”中年大叔也不顾周围便装侍卫逐渐冰冷的眼神,自顾
自说道。
“借你吉言,但愿吧。”
“公子谦虚了,听口音公子是越州本地人吧,敢问公子住哪里。”
“体察民情”的齐沐被问得讪讪的:“我是越州人,家在王城——不远的地方。”
那中年大叔一听,眼鼓若蛙,叫嚷起来:“老夫大老远就觉得公子有一股子不明其妙的贵气,果然公子不是一般人,能住在王城边上的,非富即贵。公子身在富贵乡,还能刻苦读书,考取功名,实在是感人肺腑。说起来,老夫家在南门外,有良田千亩、大宅五幢,还有小女年方十六,待字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