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男狐狸精了(20)
屈慈被勒得身子稍稍前倾了一下,仍是没脾气地对她笑:“只准你看我不准我看你吗?好霸道。”
崔迎之面无表情,语调毫无起伏道:“那我要不要也把上衫脱掉,不然你多亏是不是。”
屈慈识趣地没接话。
他再多说一个字,崔迎之定要甩袖走人了。
令人头皮发麻的上药过程终于结束。
崔迎之将伤口缠好,起身缓了片刻,随后状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指使他:“衣服穿好。后院挖坑去。”
屈慈将上衣整理妥帖,系紧腰带,歪头“嗯”了一声,以示疑问。
崔迎之指着地上的尸首:“怎么,你管杀不管埋吗?”又指向小楼内的一片狼藉,“还有这些都得收拾。”
整整五具尸首,也不知道这坑得挖到什么时候去。
毕竟是在城里,不比山上,直接推下山崖或是伪造成土匪行凶就能简单了事。城外虽有乱葬岗,但将五具尸首运出去到底麻烦。期间若是处理不当,被人察觉,他们俩就得被衙门抓去给刽子手练砍头技巧了。
两人在后院没挖多久,屈慈一连挖出了几节骨头,有小臂,有指骨,有肋骨,腐烂的程度各不相同,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人。
他放下铁锹,拾起一节白骨沉默片刻,问崔迎之:“后院里头,真的还埋得下人吗?”
他前阵子还奇怪,她这后院杂草丛生的,一看就从来没打理过,为什么镐头铁锹铲子个个看上去身经百战。
原来是被用来干这档子事儿了。
崔迎之肯定点头,一副颇有经验的模样:“不用挖得太深,把胳膊腿还有脑袋拆一拆,能少占点儿地。”
把分尸说得像切菜。
只当寻常。
换谁听了都觉得毛骨悚然。
屈慈叹息。
“等开春了在这片儿种点花吧,可别浪费了。”
第10章 浣溪沙(五) 你要是喜欢,我明日再去……
想要挖个能埋下五人的坑,绝非一下午就能成事。
天色渐暗,没出多少力但是还是累到了的崔迎之把铁锹扔在一旁,宣告罢工。
她说:“现在天冷,尸首多放几天也没关系,不着急埋。”
“所以——”
“你说得对,所以我们应该先收拾屋子。”屈慈也放下铁铲。
小楼上下两层全都没能逃脱毒手,各式物件被打砸了不少,若是不收拾出来,今夜他们都无处下榻。
“不。所以我们应该先吃饭。”
崔迎之戚戚然抬头望天,“就是这个点等菜下锅我可能会被饿死。”
“……”
暂时将尸首堆在后院里头,拿破布和箩筐挡着,待过几日等坑挖完了再做处理。
待两人从临近的食肆用完膳回来,准备着手收拾小楼。
环顾四周,今日是铁定没法完事,只能先从二层用以起居的房间开始。
轮到整理杂物间时,崔迎之拿起装鸟蛋的小盒,一如往常般想确认一下鸟蛋的状态。
她的目光于灰绿蛋壳表面逡巡片刻,倏尔瞧见了什么,瞳孔为之一震,马不停蹄地转头:“屈慈,这蛋好像裂了。不会是白日里头磕到哪儿了吧?”
屈慈赶忙放下手头的东西,快步走来,接过小盒。
蛋壳上有一道龟裂的痕迹,短且浅。
他捏起蛋打量了一会儿又把它放回了盒中,笃定道:
“应该是要破壳了。”
算算时间也的确差不多了。
幸而不是被磕碰到。
崔迎之顿时安心不少。
正说着,那裂纹又不明显地延长了一小段。
这下也顾不得收拾屋子了。
崔迎之屏吸凝神,把小盒放回了案上,半点儿不讲究地席地盘腿坐下,安静地围观新生命的诞生。
壳破得有些艰难,历时许久。先是一道浅浅的裂纹,裂纹又渐渐汇聚成了一个小圈口,圈口处一小片蛋壳掉落,随后围绕着此处,缺口不断扩大。
终于,幼鸟啄破了滋养与庇护它的外壳,闭着眼,降临新的世界。
崔迎之经历过数不清的离别与死亡,却头一回见证新生。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屈慈分享这一刻的喜悦。抬眼,却撞进那双沉静的眸中。
屈慈没有看鸟,也没看向别处,只是直直望着她,眼底或许是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柔和。
好似一池秋水碧波,浮光跃金,荡涤出新的华彩。
忽略心头异动,崔迎之从这潭迷魂池里回神,弯着眉眼,将小盒小心翼翼捧到他面前:“屈慈。我们有鸟了。”
或许是顺着崔迎之的话,又或是崔迎之的笑面实在晃眼,屈慈垂下细长的眼睫,看着那眼睛都没能睁开,皮下透明得几乎能看见青色脏器,长得完全跟任何褒义词沾不上边的幼鸟,道:“嗯,挺可爱的。”
不知是在说人还是说鸟。
崔迎之依旧处在幼鸟破壳的兴奋中,兴致勃勃道:“你孵的蛋,给它取个名字?”
名字?
自降生之初,直至进屈家之前,他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
现在竟然轮到他给这个新生的生命取名了。
命运真是不可思议。
屈慈扫过角落处还未尚有余烬的炭盆。
“孵它烧了好多炭,叫煤球算了。”
好不走心的名字。
崔迎之安慰自己屈慈最起码没取个煤炭什么的。
她叹了口气,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煤球浑圆的肚子,跟它打招呼似的,“好吧。煤球,欢迎加入这个随时都会散伙的家。”
煤球细弱地叫了两声,似在回应。
……
鸟类长得很快,几乎是一日一个样。破壳后过了一日,刚出生时粉色的煤球全身上下变得黢黑。